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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病了一场,欠钱家的债务,又平白翻了一倍!
钉子尽找借口克扣我的工钱,我害病缺工,她说要扣。
他家的农具老坏了,梭子愣说是我使坏的,也要我赔。
就这样七八年过去,这债,可真是也越滚越多。
他们还尽拿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拿我出气。”
常大耳像是在克制自己的悲伤和愤怒:“我抽水从门前经过,门槛高,我洒出一点水,钉子就骂我弄脏了她家的院子。
我吃多一口饭,钉子就骂我祖宗十八代,梭子就说我是饭桶。
钱家的长工,哪个没受过气!
就是这样的干活,等我年纪大了一点,算是壮年了,能干更多的活了,钱家才不敢再过于欺凌我,好歹给我留了一点口粮。
我受不了这样的日子,这时候,老爹又死了,我就干脆拼了命,分文不要地给钱家干了三年,债是没了,钱家不肯放我走。
我孤家寡人,去拜了拜老爹的坟,干脆趁夜逃走了。
别的长工同情我年纪小受的苦多,因此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了。”
常大耳蹲在钱家的台阶下,远处红彤彤的太阳升起来了,鸡在打鸣。
英子看常大耳的悲苦的脸,看他壮年白发的鬓角,不大敢问他既然逃了,为啥又要回到钱家这个苦窝窝来。
过了一会,鸡又叫一声,常大耳才说:“嘿,我这一逃……”
“我一逃,竟然交了个好运,遇到了我婆娘。
她也是个外逃的流民,办不起路引,也不敢往县城去,尤其还是个女流民,就常常避着人走……我帮她赶走了一个跟着她的无赖子……她是个大脚,她们那里最嫌弃。
但是我觉得她走路稳,多好。
她说天下的男人都打女人,我就说我从不打,因为我娘就是被我爹活活打死的……”
常大耳的表情甜蜜了起来。
不止是才子佳人有爱情,这些土里刨食的下等的村夫村妇,也有。
“我寻思着也许别家待人厚道些,就紧接着,我俩一起跑到了一个叫德顺的村子里,给一家于姓老财做工。
她在厨房忙活,我做长工……”
常大耳没有说下去,英子看他的脸色,也不敢问,只是听到从他的嘴里恶狠狠挤出一句话:“天下的地主老财,原来是一样德行!”
他嘿地冷笑一声:“英子,原来这钱家还算仁厚的!
我媳妇,可就折在于家了。
为了我们辛辛苦苦攒的六亩地,活活打死了我媳妇!”
然后他就站起来,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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