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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荡在祠堂里的,都是这声天真的族规。
那个叔叔捉住小男孩走了。
林绮年爬出来,觉得又阴森又不好玩,破规矩还多,打破一盏灯,那个族叔就要骂人。
她想着:这个可怜的调皮小族弟,一定要挨板子,打屁股了。
然后,就在第二天,她知道了这个小族弟的下落。
就在那天中午,按族规处置———这个熄灭了一盏长明灯的小男孩,被溺死了。
小男孩吸饱了水的青紫腹胀的尸体,浮上池塘的时候,
族里的保甲和族老们,在祠堂里,又点了一盏长明灯。
青烟缭绕中,他们念念有词,向代表着祖宗魂灵的长明灯,扣拜。
长明灯依旧闪闪烁烁,一片幽暗里,好像是死人透过这摇曳的灯光,窃窃私语。
因为被族里事务耽搁而晚了一步的父亲,最终被气得拂袖而走,拒绝参加祠堂的族中大会。
和族里的隔阂,就这样开始了。
而林绮年回去以后,就做了三宿的噩梦,一场大病。
醒来的时候,还依稀听得到那声回荡在祠堂里的,孩子细细的、天真的喊声:“族规———”
幼年的林绮年,无论父亲怎么解释长明灯这个风俗的来源,都一直坚信:那盏长明灯,一定是用小男孩的尸油点起来的。
所谓宗族,所谓族规,在林绮年看来,终于凝固在了那年,凝固在了一盏盏长明灯里。
宗族会对一个得罪族里,又失去父亲的女子做出什么事来,她都不会惊奇。
长明灯下,族规之下,以鬼神祖先的名义,可累着重重尸骨呢。
她终于,无声无息地熄灭了自梳的念头,叹了一声:“罢了,罢了。
阿爹,你说罢,要我怎么做?”
☆、疯妇人(八)
室内的光,透过木窗上的镂空图案,在地上投着。
面对老父的哀哀之情,面对宗族的可怖,林绮年终于退步了。
听到女儿终于松口了,答应不再打自梳的主意,林嗣宗松了口气。
他欣然道:“为父的老友陈家,是一贯的慈善之家。
陈家气氛宽松,与我家世代交好,陈家说他家的儿郎随便你挑。”
他想了想陈家的几个儿郎,道:“陈家七郎和六郎也是顶顶出彩的人物。
自小倾慕你。
趁着为父的病还没那么重的时候,你赶紧挑一个陈家儿郎,快些嫁到陈家去.....”
说着,林嗣宗笑道:“陈七郎就是最俊美又多才的一个。
你从前有一次偶尔见到他,就回来告诉我:我见了一朵美丽的鲜花。”
林绮年想起那几个俊美的男子,她扯了扯嘴角,冷淡道:“我的确是爱他年少美姿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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