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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简死死皱眉,脸色很不好看,硬声问道:“她头上戴的什么?”
阿畴:“自是发饰。”
陆简眸底有了些许恼意:“我是说那件金蝉玉叶发簪。”
阿畴便再次看向希锦,却见此时希锦头上戴着的是一件样式新奇的发簪,那金蝉以黄金累丝而成,惟妙惟肖地立在玉叶上,而那叶片是用和田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玉叶叶脉分明,纤薄优美。
这羊脂玉洁白匀净犹如凝脂,玉蝉华美别致,更兼样式新奇,倒是惹眼得很。
他便道:“如今初来乍到,还不曾为她置办太多首饰,今日皇家宴,我不能让她寒酸了,便从昔日母亲嫁妆中寻了几件给她用。”
略顿了顿,他又道:“这是我家娘子,若是太寒酸,我丢不起这人。”
陆简一听,脸都黑了:“这是你母亲的嫁妆,你竟随意给她了。”
阿畴面色淡定:“舅舅,也不算随意吧,她佩戴了来参加祭扫,这也是正经事。”
陆简:“你可知道这件玉簪的来历?”
阿畴:“不知。”
确实不知,当年出事,他尚且年幼,不可能恰好知道母亲一件嫁妆的来历。
陆简:“你母亲出嫁前,曾请了当代大师陌上痴人雕琢了八件首饰,这件事是我亲自督办的,我对每一件首饰都了如指掌,这是其中最出彩的一件,有金枝玉叶之寓意。”
阿畴听此,倒有几分动容,他一直知道舅父和母亲姐弟感情好。
昔年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曾那么用心为待嫁的长姐准备嫁妆。
他低声道:“舅舅辛苦了。”
陆简没好气:“结果如今你倒是便宜了她!”
阿畴:“舅舅此言差矣,我是母亲唯一的儿子,她是母亲的息妇,母亲又没别的子女晚辈,不给她给谁?我母亲若是尚且在世,也不忍心看她息妇太过寒素,倒是惹得别人耻笑吧?””
陆简深吸口气,面色难看地望着阿畴:“你这是非她莫可了?”
阿畴:“是。”
他望着不远处,透过那教习人员,在那管弦之乐
中望向希锦。
远远地看过去,那衣香鬓影间,她玉颈皎洁修长,一捻儿素腰楚楚动人,今日好生打扮,那揉蓝织锦褙子搭配那金色薄纱披帛,布料上鲜艳的颜色几乎染上了她身子般,越发衬得她明肌雪肤,风姿绰约。
这让阿畴想起曾经,十岁那年初次见她,并不懂太多,懵懵懂懂只知道喜欢,想亲近,后来长到十四岁,过年时候去宁家大院拜年,却见她穿了新裁的大红缎子袄儿,粉艳艳地坐在廊下逗猫儿玩,听到动静,便抬起头来看他。
他至今记得,那一年初雪澄澈,她睁着雾濛濛眼睛看着自己的样子。
那是他放在心坎上的小娘子,温软娇软,活色生香,每一根头发丝都鲜活动人。
在他青涩晦暗的年少时光,他在心里一千次一万次地描摹着这画面,狂热到无法自拔地想象着各种来满足自己心底那阴暗的渴望。
那宁五郎永远不可能知道,自己铺子里那个被他救了性命身份卑微的小厮,正疯狂地渴望着,惦记着,并谋算着他那爱若珍宝的女儿。
陆简淡看了一眼自己外甥,看着他望了他家娘子那眼神,终究叹了口气。
这外甥千般好万般好,奈何竟栽在了那区区一个小娘子身上!
阿畴听到这声叹息,却侧首看向陆简:“对了,舅父,今天翁翁提起来,说舅父这个年纪,也到了成家的时候了,说要舅父趁着这寒食节,好生相看,若有心仪的,他便可为舅父赐婚。”
陆简听着,微扬眉,不可思议地看向阿畴。
阿畴恭敬垂眸,诚恳地道:“舅父和母亲感情深厚,若是舅父娶妇,或有了子嗣,母亲一定不会吝啬,一定希望把自己的首饰拿来送给新妇或者侄子侄女的,到时候,舅父便不必为那首饰心痛了。”
陆简沉默了片刻,薄薄的唇吐出一个字:“滚。”
一时这水军演戏结束,众人意犹未尽之余,又该看那百戏了。
大家也各自散开来,观看那禁卫军摔跤,欣赏那笙歌管弦之声,又有天子内侍用榆木钻火,有那先钻出火来的,便赐了金碗,赏了贡绢三匹,并赐一支御用巨烛。
君臣同乐,那些百官家眷全都翘首以看,场面倒是热闹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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