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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一乱,整个南直隶难以独善其身;南直隶一乱,漕运必然中断;漕运一断,京城入冬将无以为继;京城一乱,天下……他不敢往下想了,只盼着这边尽快查个水落石出,也盼着那边太子能尽快掌握留都力量,恢复秩序。
反倒是骑在马上的吴定缘,脸色泰然自若,仿佛没看到街上这些异象似的。
于谦本想提醒,后来转念一想算了,一个连太子委托都敢叫价三百两银子的贪人,又怎么会关心别人?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复成桥,这里西转过河之后,迎面可见到一栋五彩花牌楼,正中上书“忠武开平”
四字。
这条街,原来是常遇春的开平王府,故名“常府街”
。
牌楼乃是洪武爷颁旨建的,“忠武”
是常遇春的谥号,“开平王”
是其爵位。
可惜常遇春早死,他儿子在靖难时站错了队,家人被远迁至云南,开平王府遂败落下来。
偌大的宅院被分割成许多处散卖与人,街面上反倒热闹起来。
普济医馆就在花牌楼的斜对角,是一座二层小楼,楼顶平挂着一个绘着杏色葫芦的竖幌,葫芦上的“普济”
二字的形式和老贡生描述的药箱上的并无二致。
午后阳气最旺,正是看病最繁忙的时候,门口熙熙攘攘地聚了不少人。
两人一踏入馆中,迎面就是一尊药王骑虎像,像前供着五色果品。
左厢是抓药铺子,右厢是坐馆单间,十来个伙计忙碌其间,一个馆班居中指挥着。
那馆班瞥见于谦的服色,态度一凛,立刻热情地亲自迎过来,询问官爷要看哪位大夫。
两人对视一眼,吴定缘先行开口:“你们普济馆有几位大夫?”
馆班发觉对方口气不对,哪有看诊不问科目,先问人数的?他回答说:“八位,不过今天在馆的只有五位。”
“那五位一直都在?”
“是。
昨晚不是地震了吗?周边伤者不少。
五位从上午忙到现在,连口热茶还没顾上喝。”
“那其他三位呢?”
吴定缘追问。
馆班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道:“您两位到底想看什么诊?”
吴定缘沉起脸道:“午时南边那一声爆炸,你可听见了?”
馆班忙点头道:“对,对,震得我们这楼都晃了晃,也不知怎么回事。”
“太子宝船被炸,现在东水关码头伤者甚众。
守备衙门急召全城的大夫赶去救治。
我们是来调人的。”
吴定缘这话说得半真半假,馆班一听,吓得几乎跌坐在地。
这事他已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如此骇人听闻。
吴定缘捅了于谦一下,于谦这才亮出自己那一块过城铁牌,道:“我是詹事府右司直郎。
奉太子令,只要在医籍里的,都必须接受调遣。
那三位不在馆的,只要人在城里,无论什么理由,都得把他们叫过来!”
馆班不知右司直郎是什么级别,但太子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他只得表示普济医馆一定全力配合,然后转身匆匆去通知了。
“小杏仁,你下次机灵些,该抖官威的时候就抖一点。”
吴定缘斜靠在抓药柜台旁,有意无意地教训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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