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俪仙晓得文英是偏向玉漏,心知讨不着什么好,只得横一眼,怀恨进屋阖了门。
不一时玉漏回院来,正屋里已是灯熄人静,可她知道,俪仙一定是睡在床上竖着耳朵听。
她故意在门口就轻快地抱怨起来,“哎唷外头好冷!”
凤翔走出来迎她,接过东西搁下,捧起她的手哈气,“可不是,你这手真冰,快进去炉子上烤烤。”
他把门闩好,回头要给她倒茶吃。
玉漏忙说自己来,他也不依,自己倒了递去,笑了笑,“你怎么总把我当主子伺候。”
玉漏笑道:“你可不就是主子嚜。”
他默了下说:“认真算起来,我是你的丈夫。”
玉漏有一瞬间的震荡。
可细一想,这话不对,认真算起来,他只是俪仙一个人的丈夫,只和俪仙生死不分。
而他们之间只是一种俗成的极不牢靠的关系,一旦这关系被破坏,她是半分好处也捞不到。
女人太容易因为一句话就莫名其妙的感动,好在她的感动冷得快。
但她也不敢过分掉以轻心,难道下晌听了池镜那一筐虚情假意的话还不够?
她焐着
茶盅转了话头,“今日在池家看见池三爷,他叫我给你捎句话,朝廷要派你到常州做县令,年节过完就下旨意。”
凤翔先是一喜,马上又觉得失落。
“你不高兴?这样好的事还有什么不喜欢的呢?”
他拖了根圆凳在她对面坐下,中间炉子上烤着年糕,膨起好大一个泡,嗤一声,那泡又慢慢塌下去。
屋子里的散开一阵糯米的清香,像个家常温柔的妇人的手,恬静地把人挽住。
他是舍不得,倒是头一回,觉得有了牵挂似的,想到要走便不放心,“我是在想,我到常州去任职,你独自在家怎么办。”
玉漏笑道:“怎么是我一个人啊?不是还有太太大奶奶,二爷二奶奶这些人么?”
“别人都罢了,就是俪仙在这里我不放心。”
玉漏忍不住试探,“可大奶奶不在这里又该在哪里呢?她是凤家的大奶奶,除非你一纸休书,否则她生是凤家的人,死是凤家的鬼。”
能休弃俪仙的理由简直数不胜数,凤翔却从未想过,他叹了口气道:“你说得虽然不错,可俪仙娘家已没了人口,她要是不在凤家过日子,就连个去处也没有。”
看,他就是心软,恰好是和心狠的玉漏极不合脾气的一点。
他不能休妻,又舍不得小妾受气,自己又没有两头调和的本事,简直是局死棋。
而她即便再有心计,也抵不过世俗礼法,熬到头也只能做那颗早晚被吃掉的棋子。
这样一想,玉漏又对池镜恢复了两分信心。
纵然池镜对她没有真心又怎么样?反正她是个冷心冷肺的人,上不了人家感情上的当。
凤翔自己想了半日也没想出个办法,只好去握她的手,“你尽管放心,我一定替你打算好了再去。”
玉漏只管把脸一红,敷衍道:“用不着你替我打算,你只管做你的大事去,我在家一边好好侍奉太太,一边等你。”
凤翔眼内闪过一丝感动和喜悦,自来女人心甘情愿说“等”
,就是最动听的情话。
他立时起身,毛头小子似的把玉漏打横抱起来,“春宵一刻值千金,怎么舍得让你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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