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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倚着靠枕,裹着一幅杏红缎子被,面色潮红,散着青丝,倒越发显得俊俏了。
琳琅忙过去,坐在炕边椅子上,道:“你躺着,别坐着。”
鸳鸯笑道:“我躺得骨头都散了,略坐坐还舒适些。
今儿姐姐来,我竟没迎姐姐去,姐姐千万担待些。”
琳琅啐道:“你这话,没得活打了我的脸,难不成你带病迎我,我就感激你了?好生调养身子养好病才是正经。
好好儿的,你怎么突然病了?亏我还带了几色外头糕点铺子里的点心来给你,你竟是吃不得了。”
鸳鸯叹道:“我竟是没口福了。
谁又愿意生病?不过昨儿宝玉夜里闹了一会子,老太太起来,我跟着起来,倒忘记披斗篷了,里热外冷,两相夹击,当时就打了个喷嚏,不敢睡老太太屋里怕过了病气给老太太,挪出来,今儿一早就起不来了。”
琳琅蹙眉道:“宝二爷又闹什么?”
鸳鸯一面叫小丫头沏茶上来,叫她们出去听唤,才悄悄儿地道:“还能闹什么?说来可笑,不过是做了个梦,梦见林姑娘再不来了,醒来就哭闹不休。”
琳琅叹道:“宝二爷这么大了,也该懂事了,长久下去,可怎么好?”
鸳鸯道:“谁说不是呢?只是老太太溺爱,别人娇惯着,事事依他,哪里能懂事?只可怜林姑娘,人都走了,还不得个清净。”
琳琅忙道:“说起这个,我正要问你。
林姑娘好好儿在家里,怎么回信给我的时候,却带了三分愁绪呢?我还没写信问她,也不知如何开口,况且那信,便是送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她手里。”
鸳鸯道:“我只跟姐姐说,姐姐万不可告诉第四个人。”
琳琅笑道:“我知道的事儿多着呢,你看我,何时多过嘴?不过心里有谱罢了。”
鸳鸯方悄悄将贾母写信想联姻被林如海婉拒的事儿说了。
琳琅听完不再言语,半日方道:“金玉良缘日益喧嚣,老太太怕是急了。
只是,也太急了些,根基虽然配得上,宝玉人品才貌也不差,只是这门第身份上,二老爷可差了姑老爷不是一级二级,整整差了六七级呢!
最要紧的是,林姑娘待宝二爷不过是兄妹情分。”
鸳鸯叹道:“正是这么说。
姐姐回信给林姑娘的时候,也别问她。”
琳琅点头道:“我自然明白。
你也别太操心,横竖老太太自有主意,你好好养病。
我这信也该回林姑娘了,可巧我兄弟过两日南下采买些货物,连带东西一并捎过去,他如今赎了身,要从商,一来一去,几倍的利润。”
鸳鸯不知怎地,忽然想起贾母的戏言来,不觉红了脸,道:“你跟我说做什么?”
琳琅笑道:“我什么都没说,不过是说正巧罢了。”
回去后,琳琅果然写了回信,又有许多送给黛玉的东西,皆是家常玩物,几幅书画、绣花样子,也不值什么钱,一并送到蒋玉菡处。
蒋玉菡笑道:“也巧,明儿我就南下了。”
琳琅道:“你带了许多东西南下?”
蒋玉菡点头道:“京城里稀罕南货,江南有稀罕京城里的花样,京货南下,南货北上,一来一往,我都赚钱。”
琳琅忙道:“你多带些人,仔细路上不平静。”
蒋玉菡嘻嘻一笑,道:“我晓得,姐姐放心罢,我雇了一条船,还找姐夫雇了许多退下来的兵士,仇襄、冯紫英、陈也俊几个担忧我,又送了我几个极厉害的仆从护着,有这一层儿,便是关卡也卡不住我。”
琳琅听了,便放下心来,亲自打点他的行囊,至次日果然浩浩荡荡乘船南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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