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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约走上前去,向老者问好。
老者抬起眼来,浑浊的眼眸没有聚焦,是个盲人。
三言两语之后,知道了老者姓张,和女儿相依为命。
登山走得口渴,萧约说问老者要一碗水喝。
张老汉说手上不空,招呼女儿给萧约倒水。
“是山泉水吧?很是清冽甘甜。”
萧约谢了老者,低头看着那团紫砂泥被打成泥片,颇感兴趣道,“都说宜县盛产紫砂壶,有的民间匠人制壶技艺高超,一壶可值千金。
我虽是外行,却也看得出老丈手法精巧,像是专攻这一行的巧匠。”
张老汉被夸得很欢喜,让女儿给客人端了个小木凳来。
“制壶和卖壶是两回事,我只管做,叫不来价钱,一辈子也就糊里糊涂过了。
后来眼睛坏了,就干脆放下了,没想到还能拾起来……我这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天气好,做起来也顺手。
半年前就答应了一位客人的,原先没淘到合适的泥一直没动手,前些日子家里又遇到些糟心事,拖延到现在。”
张老汉说话的时候手上就停了,他放置泥胚的桌面上整齐摆开许多工具,约莫有上百件。
“原本是年纪大了已经封窑不再做了,但那位客人家里曾有恩于我,还是应下了,咳咳……兴许这就是留在世上最后一件了,得用心啊,不能临了砸了名头。”
张老汉看着已近八十,脸皱得像核桃,说话间咳嗽起来像老旧的风箱,但一端起泥胚来手就不抖了,他专心打片围筒不再说话,即使看不见,手艺也相当精巧。
萧约安静地看着,感叹于老匠人高超的制壶手艺,忽地闻到一阵似曾相识的冷香,猛地起身向后看去——
薛照一身红衣,冷冷与他对视。
第4章诱惑
萧约给很多人配过香,习惯用气味作为人的记忆点。
薛照闻起来很特殊。
身上似有若无一股冷香,像是梅梢上的积雪在日光下消减,又像是徒手从井里捞出一块碎冰——这样不像描述嗅觉,更像是说冷热体感,感受低温给人带来瑟缩恐惧。
据说人受冻濒死时会产生幻觉,感到热得受不住,在难以消除的燥热中面带微笑死去。
冷的冰雪和热的血肉好像是两种极端,又好像没什么界限。
生和死,冷与热,白与红……极淡就是极浓,勾着人不要命地追寻,纯粹到极致的味道对萧约有致命的诱惑力。
然而真要把握又虚无至极,仿佛一场幻觉。
这种感觉,简直让人沉溺上瘾。
萧约周身的血都在狂涌,指尖都发颤了,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等他稍稍回过神来,把注意力放到对方的长相上时,薛照已经转身背向他,举步向着山顶拂云寺去了。
他长什么样来着?没来得及看清。
只知道他很好闻。
萧约听见老者方才说“三天之内一定做好”
,那么所做的壶一定是这个人订的了。
秋夜向晚,萧约跟在薛照身后,手里还捧着一束野菊。
一前一后相隔半步走了一程,萧约先开口道:“我们见过。
若是问你名姓,大概你是不会回答的,我不会多事的……相逢即是有缘,我可否为阁下调制一款专属的合香?”
声音一出,薛照脚步就停了。
他转身,蛇一样冷的眸子盯住萧约:“你胆子很大。”
“是有些冒险,但我只是想调香而已,并没有做什么该死的事。”
萧约深呼吸,胸腔里满是野菊的苦味,“我不会影响张老汉制壶的心情——你会等到他烧制完成再走吧?三天也足够我制香了。
上好的壶品上好的茶,不是也该配上好的香吗?只需要给我一点你身上的东西,我就能配制出来,独一无二的专属于你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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