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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烨却笑道:“朕和她相识,并不只在那年元宵,何止少一天?”
“是。”
环春心中一笑。
“环春,你的身体可还好?”
玄烨问着,示意她搬张凳子自己坐下。
环春远远地坐下,这是她几十年的习惯。
虽然敏妃娘娘是个特例,但永和宫里的年轻宫女一向都有不单独伺候圣驾的规矩,便是不得已,伺候罢了也要远远地离开,环春亦如此自律。
玄烨看着,不禁笑了:“你坐得老远,朕看着怪累的,坐近些,朕有几句话交代你。”
环春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把凳子往前挪了挪,坐下后便道:“万岁爷请吩咐。”
玄烨再问:“你身子可好?”
两次问这句话,环春已经猜到皇帝要交代什么事,笑着说她很硬朗。
原想说比娘娘要健朗得多,好让皇帝放心她能照顾好主子,可又怕皇上听了不自在,话到嘴边没说出口。
而玄烨眼中充满了期许,一副要托付大事的神情,让环春忍不住心酸。
玄烨果然是道:“你若能像苏麻喇伺候皇祖母那样,也好好地伺候岚琪终老,朕将来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环春心中有数,娘娘是不可能像太皇太后或太后那样颐养天年的。
太皇太后年轻守寡,扶持儿子孙子指点江山,几百年也难再出如此伟大的女人。
而太后是生来富贵命,且与先帝无感情,能活着,自然是要好好活着才行。
可她们家这位怎么成,她一心一意,都在一个人身上,离了他,只怕是生无可恋,根本不需要环春伺候什么,将来若能赏她多陪伴一天,已是主仆一场的情分。
“下雪了?”
玄烨忽然问,坐起身稍稍推开暖炕上的窗户,果然见雪花飞舞,自言自语道,“太和殿前,不知几时能积起厚厚的雪。”
环春则关心道:“皇上小心风吹了着凉。”
玄烨笑:“朕是老了,年轻时光着身子在雪地里跑,也不会着凉,如今却禁不起一阵风吹。”
他放下窗户,竟对环春道,“朕多想守护她到最后一刻,可身体怕是撑不住,而朕心里,更没有勇气去面对离了她的日子。”
环春鼻尖发酸,低下头,紧紧闭着双眼,生怕自己会落泪。
玄烨又道:“环春,朕走后,千万别让人欺负她。”
环春几乎咬破内唇,才压制住想哭的冲动,努力笑着说:“万岁爷可别说这样的话,娘娘听见又要发脾气了。
至于娘娘会不会被人欺负,皇上,四阿哥他们能答应吗?”
玄烨点头,又笑:“她如今脾气越来越大,都是叫你们宠的。”
环春道:“是皇上宠了娘娘快五十年,奴婢算什么。”
玄烨一笑:“已经快五十年了?”
再有四年,他们在一起就整整五十年了,多少人没有活过天命之年,而他们相守就已将逾五十载,若是再多十年,便是一个甲子。
可便是一个甲子玄烨也不觉得长,他还怕下辈子找不着她,这辈子再长久些该多好。
但问:“外头还有谁在?”
环春说梁总管的大徒弟在,皇帝便把他找进来,说若这雪接连不停,就去紫禁城瞧一瞧,太和殿前是否有积雪。
反正现在也不在宫里议政,往后太和殿前别让人走动,等着把雪一天天攒起来。
可这日的雪是迎冬的,天气尚未寒冷,白雪落地即化,之后几天阳光灿烂,更见不到积雪。
玄烨每日晨起总是问下雪了没有,可自从那天飘了些雪花后,整个腊月也未见落雪,到正月里好容易接连几天的大雪,可皇帝要摆千叟宴,太和殿前必然有人走动,就积不成了。
康熙六十一年正月,皇帝在畅春园过了除夕,才迁回紫禁城。
千叟宴选在正月十六,避开了元宵节,宫里的人本以为要忙碌两天,不想皇帝却说,千叟宴就在后一天,不用再过元宵节。
自然这元宵节,他只想陪一个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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