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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世平低头,拿帕子擦了擦衣上的茶渍,瞥了眼小炉子上正烧着的茶壶,忙解释道:“这茶杯怎这么烫。”
月吟倒没顺着陈世平的视线看向正烧着的小炉子,反而盯着他空空如也的腰间看。
“陈郎怎么没戴我亲手绣的香囊?就是你那年夏日,我做的驱蚊虫的香囊,上面绣了朵兰花。”
陈世平动作一顿,掩住心里的慌乱,回道:“世家子弟都不戴这东西,恐被人讥嘲,我便收起来了,藏在了柜子里。”
“星儿,你也不想我被他们轻看,被排挤使绊子吧。”
月吟点了点头,淡声道:“原是如此。”
陈世平紧绷的一根弦随着这轻描淡写的四个字,慢慢松了下来。
于此同时,隔壁雅座中,谢漪澜面色铁青。
她从腰间扯下绣了兰花的香囊,狠狠扔在地上,心里愤愤不已。
谢行之看了看桌下的兰花香囊,敛了敛眉,神色不佳。
陈世平简单擦了擦打湿的衣裳,转眼间面色恢复如常,问道:“星儿,你说来京城是和家里人说好了?”
月吟目光透过幂篱,不是是不是错觉,她好像从陈世平神情中读出了一丝不信和疑惑。
她从小炉子上提起茶壶,往杯子里倒水。
茶水从壶口缓缓流入杯子里,静谧的雅座中也只有这阵水声。
月吟没有回的话,反而慢悠悠端茶品茶。
纤指慢条斯理转了转茶杯,月吟若有所思,陈世平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陈世平知晓姐姐在柳家常受苛待,但突然这么一问,有些刻意,好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
不对劲。
陈世平有些不对劲。
“是呀,说好了的。”
然而此时谢漪澜在后面听着她和陈世平的聊天,有些事不便展开,也并非月吟想让谢漪澜听到的,她忙将话题转开,拉回正轨,笑着说道:“我们不是也说好了,等陈郎有了官职,就登门来下聘提亲。”
月吟抿唇,音调微不可察地高了几分,道:“虽然我们私下已经换了生辰贴,但有些礼数是万万不能省的。”
身后极轻的冷冽笑声被月吟放下杯子的声音盖住,连她自己都有阵恍惚,怀疑她耳朵听错了。
陈世平呼吸忽然急切了些,他端起茶杯,低头喝茶。
“星儿,这事是我当时思虑不周,私定终身传出去对你名节不好。
不如这样,明日我们归还各自的生辰贴,还有我当时写给你的婚书。”
陈世平急忙解释着,安抚她的情绪,“授官也就这两月的事情了,待这是定了下来,我立即动身去扬州柳家提亲,明媒正娶。”
月吟莞尔一笑,“还是陈郎想得周到,生辰贴和婚书就在客栈放着。”
她话锋一转,道:“不是陈郎还记得当日写下婚书和互换生辰贴时,在那棵姻缘树下对我许下的海誓山盟吗?陈郎当时可是对着天地发了誓言的,如今回想起来,我这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于此同时,谢漪澜蓦地起身,脸色可怖,秋水盈盈的眼眸散发着怒火,又紧紧攥拳压抑着。
候在雅座出口的玉盏忙伸手,将谢漪澜拦在桌边,无声地摇头,用极小的声音央求道:“请四姑娘再等等。”
“表妹一人怎能对付?”
谢漪澜低声说着,眼底渐渐酝酿着一场雷霆风暴,面色越发阴沉,“表妹这场戏,一人独唱可不好。”
陈世平正复述着曾经在扬州那棵挂满红绸的姻缘树下,对柳婉星说过的甜言蜜语。
这话几个月前,他对定远侯府的四姑娘也说过。
谢四姑娘含笑娇羞,但又不像柳婉星娇羞的都没说话了,谢四姑娘娇蛮,让他一条条都背下来,往后逐一兑现,要他万万不能说空话。
倏地,雅座帘幕被掀开,玉瓶低头,匆匆进来,在月吟耳畔说了几句悄悄话。
月吟顿了顿,幂篱下的一张脸扬起笑意,仿佛比她预估的还要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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