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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之虽易,行之却难。
况纷争于朝堂乎?”
关渡并未赞同,而是反问了一句。
阿璀明白自家祖父说的也是事实,墨家农家是为实事者,可兴百姓富家国,但真说到政治上,大约也只得法家儒家能争得一席之地。
“祖父只问我儒法之争,但百家争鸣之盛世,距今也不过数百年而已,儒家,道家,法家,墨家,杂家,名家,兵家,阴阳家,纵横家等等,皆传承至今,并未消亡。
而为何百余年来,却只提儒法之争呢?”
关璀对上自家祖父目光,自问自答,道,“因为儒法之争,其迹虽可循百年,但最终矛盾却还是在庙堂。”
“那如你所见,儒法之争,如何终结?”
关渡略带赞许,笑问。
“大渊立国不过两年,陛下还未有明显扶持某一家的动作,但若想国祚长久,尊儒尊法,总必有一家为国学。
当初前元建国初期尊法为上,制严苛刑法,可称暴虐,后各地起义反抗暴政,还是前元光孝帝一力推行变法,废严刑苛法,逐渐尊儒复礼,才使得前元国祚二百余年,不至三世而亡。
先前见师兄们清谈辩论,我也隐约知道当今朝中儒法之争激烈,若非陛下自有手段,恐生异变。
但看当今行事,却并不像优柔寡断之人,儒法之用,抉择而已,何必迟迟不得定论?”
“治大国,并非只是抉择。”
关渡道,“建国之初,陛下或许只求‘平衡’二字。”
“既求平衡,何不皆取其精华而用?”
“你这……倒是两不得罪。”
关渡失笑。
她道:“我并不是两不得罪的圆滑。
如祖父所言,陛下要的从不是为了扶持一家,两着皆用,不废一家,是斟酌平衡,也是互为掣肘。”
“乱世,法之用。
治世,礼之用。”
阿璀道,“如今大渊初立,国内渐渐安稳,百废待兴,边境之乱也在眉睫。
如此国情,虽算不上乱世,却也远远谈不上治世。”
迎着灯烛,阿璀的眸子照出灼灼的光,仿佛带着通透时局的力量,关渡看着她,隐约觉得,那是她自己也不曾意识到的天生的敏锐。
也不知怎的,竟渐渐生出几分惋惜来。
阿璀却未曾留意自家祖父此刻的惋惜神色,她的观点照旧清晰:“所以我觉得,若以儒为国本,可称上善。
但法家之用,也可共存。
以儒礼治民,以法理治国。
二者接受并蓄,儒以教百姓可为之事,法以教百姓不可为之事。”
关渡称善:“此一言已然大观,已非纯粹的学术之说,而是彻彻底底的政治主张了,我原先还当你过于清醒不知世故,至今日才觉得,阿璀若是男子,朝堂之上也该有你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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