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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芜很快敛了神色,接过匣子,乖巧温驯的猫儿一般。
“有劳叔母费心,阿芜来得匆忙,没有东西还赠叔母,改天一定给叔母寻个稀奇玩意儿。”
若兰听到这话放心下来,全当刚刚一瞬间是错觉,笑着点头不语。
不料苏芜突然又道:“可叔母是不是记混了?听闻近来西域一路上不太平,千禧阁的商队怎会冒着风险送胭脂?”
若兰差点失手打翻茶杯,强装镇定打哈欠:“那应该的确是我记混了,这胭脂种类多的好比牛毛一样,我素日对这些东西不上心,这不是为了给阿芜买胭脂才去的胭脂铺子嘛。”
这话便是暗指苏芜不懂事,领了礼还要多嘴生事。
要是生在一个内里繁盛,勾心斗角之家,说不定若兰的这两句话就引人注意,抹黑苏芜一笔。
奈何这一屋子人都没有弯弯绕绕的心肠,也就若兰和他女儿走得是这般上不得台面的路子。
可苏芜听出这话背后的意思,计上心头,倏然红了眼眶,垂头不语,肩微微发颤。
大家不知所云,直到苏芜一声抽噎,主位上的苏正堂慌神,冯彩月眼疾手快先将苏芜拉到跟前。
苏芜顺势就扑进了冯彩月怀里,冯彩月像搂着一个烫手山芋,无措地一下下轻拍着苏芜。
须臾,苏芜抬头起身,眼泪还是珠子一般掉,活脱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惹人心疼。
苏芜冲着若兰断断续续道:“是阿芜麻烦了叔母,只是回来路上听人说起西域商队,阿芜心直口快惯了,思虑不周,还请叔母莫怪。”
苏芜这一哭一道歉,便叫在场的人多少都品出了些刚刚若兰话里的意思,苏十三责怪地看了一眼妻子。
若兰有些失了把握,张口想辩解,却被苏正堂喝住:“阿芜这是哪门子话,本也不是你差她去买胭脂,何来麻烦一说。”
眼见苏正堂点了,若兰只好顺着苏正堂的意思再解释两句,苏芜方才止住。
苏正堂惦记着女儿刚一路舟车劳顿,待她同众人都一一说上三两句后,便匆匆叫丫鬟带苏芜回房歇息,命厨房给苏芜单独盛了晚饭送进房间。
若兰瞧着那背影,神色有些凝重。
她哪里晓得西域商队的事,翻箱倒柜半天找出来的空匣子,放了自己掺了一品红杆液的胭脂,没成想这小蹄子虽然在乡下庄子,消息却灵通。
偏偏还是个会演的高手,眼泪比那白事上请来哭丧的还收放自如,怕不是她原先以为的草包。
苏芜进了兰深院便将匣子递给秋菊,垂眼道:“里头的胭脂丢了罢,别让他人瞧见。”
秋菊点头接过,苏芜又叮嘱两个丫鬟:“以后遇着她要进兰深院,寻个由头打发了就好,可别把脏东西放进来。”
前世她对若兰和她女儿苏茉毫无防备,用了这毒胭脂后脸上起了疹子,幸好请的大夫医术高,没太长时间就恢复了。
夜里,紫檀木案上摆着一尊小巧香炉,袅袅清烟正在往外溢散。
苏芜提着一支狼毫,面前是铺开的一卷宣纸,蘸了墨给自己写下“安稳”
二字。
她考虑得清楚,既然前世已经杀了谭言一回,也不必再上赶着去和这个劫数纠缠,哪怕当个田间农妇,小满胜万全。
苏芜是坦然新生的态度,不料天总不遂人愿。
翌日清早,她穿着淡绿罗裙伫在暖阳里,思量着该如何尽快解决若兰这个祸害时,圣上的传召却急匆匆先到了,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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