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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将原野染成赤赭色时,颜良的铁胄边缘已凝满褐红血痂。
他望着阵前最后三道楯车防线——那些蒙着生牛皮的木栅昨日还能挡住黄巾军的流矢,如今却像被蝗群啃噬的麦秆般支离破碎。
五百具穿裲裆铠的步卒原本列着鱼丽阵,此刻却与头裹黄巾的敌军绞作一团,环首刀砍在竹编皮甲上的闷响混着垂死的哀嚎,惊得战马不断扬蹄。
“补上西翼缺口!
“颜良挥动令旗,腕甲上的饕餮纹早被血污遮盖。
二十名持钩镶盾的材官应声而动,却在半途遭遇黄巾军的投石索。
拳头大的石块裹着硫磺烟,将最前排的士兵兜鍪砸出凹痕。
有人踉跄着栽倒,立刻被蜂拥而上的草鞋踩进泥里——那些暴民甚至没有胫甲,赤裸的小腿被蒺藜刺得血肉模糊仍不知退却。
三更时分,东面辕门的望楼终于倾塌。
颜良亲眼看见掌旗官被檑木砸中,镶铜的楯牌碎成木屑,那个总爱哼幽州小调的汉子只剩半截身子挂在鹿角上。
黄巾军开始用上了云梯,包铁的木槌撞击寨门时,门闩处崩裂的木刺扎穿了后面推挤的士兵手掌。
“将军,弩箭告罄!
“浑身浴火的弩手指着燃成火球的武刚车哭喊。
颜良攥紧手中丈八马槊,槊锋的四棱破甲锥映着冲天火光。
他记得这柄槊是出征前大司农亲赐,槊杆用的积竹木柲缠着朱漆,如今握把处已被血浆浸得滑腻难持。
黎明前的黑暗里,黄巾军祭出了祆教战鼓。
三十面蒙着人皮的羯鼓震得地动山摇,那些吞符水的先锋双目赤红,竟用牙齿撕咬汉军伤兵的咽喉。
颜良的坐骑被长戟刺穿马铠,倒毙时溅起的血沫糊住了他的窥孔。
他扯下顿项盔掷向敌群,露出布满燎泡的面庞,反手抽出备用的百炼环首刀——这是河间铁官特制的三十炼钢刀,此刻刃口已崩出七处缺口。
“结方圆阵!
“残存的三百将士以背相抵,把伤兵围在中央。
大楯组成的龟甲阵外,黄巾军的渠帅骑着无鞍的河西马来回驰骋,手中丈二长矟不断挑飞断肢。
颜良忽然嗅到焦臭味,转头看见粮车燃起的黑烟中,几个头裹黄巾的童子正在用骨笛吹奏《太平引》。
最后的冲锋始于辰时三刻。
颜良将鱼鳞甲的绦带又勒紧三分,带着十二名亲卫突入敌阵。
他们的双弧盾上扎满箭矢,跑动时像刺猬在滚动。
黄巾军用上了武库偷来的大黄弩,三石弩机发射的铜矢接连贯穿两名卫士的胸甲,将人钉死在烧焦的旗杆上。
“斩帅旗!
“颜良格开两柄卜字戟,环首刀顺着戟枝削断四根手指。
他踩着一个戴青铜胄的百夫长尸体跃起,马槊如毒龙出洞,刺穿执旗者咽喉的瞬间,旗杆顶端的青铜朱雀正好坠入火堆。
亲卫们趁机掷出最后的蒺藜火球,硫磺烟里爆开的铁片削飞了十几双草鞋。
敌将张伯的突袭来得猝不及防。
这个曾做过铁匠的黄巾头目抡着五十斤重的宿铁刀,刀背的方孔铜环震得颜良虎口发麻。
两人在尸堆间腾挪时,颜良的刀锋划过对方皮甲,露出里面绣着八卦图的绢衣——那是大贤良师亲赐的护身符。
“汉祚将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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