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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约莫半个月,整个武陵城的百姓都听说了杏仁坊的李家将要在端午当日举办一场百花宴,说是宴请宾客,庆贺李家麾下得了一员大将,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要为李小姐择婿啊。
虽说李小姐和韩家十三郎有娃娃亲,但人李家家大业大,又只得这么一个闺女,肯定是要招赘婿的,韩家算是与李家势均力敌,李老爷怎么也不会把女儿嫁出去,平白为韩家添了嫁衣。
何况李小姐的外祖父从前在淮扬一带当过官,只是不幸遭政敌算计丢了命。
李家也算个书香门第,韩家不过是个从商的破落户罢了。
城里的妇人一个个都嘱托儿子打扮的好看些,好挣得小姐的芳心;而能排的上号的公子,有一个算一个,百花宴当日算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争先恐后地去朝着李小姐献殷勤——李老也没设门槛,想来的都能来,也给了许多小家族的公子哥机会。
至于平民,门不当户不对,比不过有钱人家,大多也就望而却步,退出这场争斗了。
这可是个巴结李家的好机会,但凡李小姐赏脸,就能带起某个小家族的荣辱兴衰。
当初一听说李家要办百花宴,白夫人立刻让出了自己承包的百亩花田,据说白夫人请了不少能工巧匠,这种日头花田里竟真有百花盛放。
那花田中间还修了个人工湖,附带着一个湖心亭。
白家只有儿子,没有女儿,想必白家主是打算弃车保帅,将某个儿子赘进李家,再慢慢筹谋人家的家产。
白家的七公子便是第一个陪着李小姐逛这园子的人,还没到开宴的时辰,他便殷勤地领着李小姐在花田里逛了开,尽管他是热脸贴冷屁股——李姑娘看着是郁郁寡欢,对白七是爱搭不理,偶尔才“嗯嗯”
地敷衍两声。
“李姑娘,虽说到了五月,这四月花也还有最后一茬开的正好,还是这牡丹最称你。”
白七手指着一束开的正好的芍药,笑着对李小姐说,“那李白不是写过什么‘水蝶岩蜂俱不知,露红凝艳数千枝’吗。
这花开的秾丽,就……就像你一样。”
李小姐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才撑起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指指那花儿,对白七说道:“白公子看错了,这个是芍药花。”
随后她微微垂下头,手指捏紧了扇子柄,深呼吸了两次,又抬头露出一个状似天真无邪的笑靥:“‘水蝶岩蜂俱不知,露红凝艳数千枝’是李群玉赞叹灵露寺杜鹃所写的诗。”
白七不以为意:“有什么关系,反正这花儿跟你一样好看。”
李小姐看着那朵中心尚且开的艳丽,花托附近的花瓣已经萎缩的芍药,觉得头皮都要炸了,要不是姚复差她来应付这个蠢货,她甚至不想进这花田一步。
天知道这花田底下埋的什么东西。
“呵呵……”
李小姐干笑了两下,提议道,“快到开宴的时间了,我们到湖心亭去吧。”
白七还想再在花田里走一会儿,向李小姐展现自己的博学多才,见对方想要离开,霎时眉间凝起一缕戾气,正要发作时想起了白夫人的嘱托,只能忍气吞声地答应:“好。”
说罢他便想去挽李小姐的胳膊,被后者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湖心亭里站着一个端着果盘等候的下人,李小姐定睛看到他后就急急坐下了,白七极其不满此人的出现,原本这亭子里只有他和李小姐两人,他做些什么也不会有人发现,这下可好,什么也做不成了。
白七狠狠瞪着那下人,半带威胁地就要撵人:“你待在这儿干什么!
快滚!”
下人谦恭地站在那,垂着头说:“我家老爷叫我早早等着小姐来,不得小姐命令,我不能走。”
白七走到下人面前,猛然抬起那下人的脸,一双半睁不睁的柳叶眼玩味地看着他,里头承载着戏谑、嘲讽,还有深不见底的算计。
两片薄唇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怎么看怎么惹人厌烦。
关键是他长的比白七好看了不知多少倍。
更可气的是这人比他高上半头。
白七有些愠怒地说:“你家小姐往后也是我的人,你小姐夫婿的话听得不听得?”
下人微笑着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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