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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黑的荆棘一株一株错综矗立,犹如暗沉的深渊。
他紧握拳头的手在袖中缓缓松开,俯下身,拾起了一角陷落荆棘中的裙摆。
那片裙摆被倒钩般的尖刺卡得太深,勾得太紧,他只稍稍一用力,连带着的整一片裙裾便四散开去。
衣料的锦缎鲜艳如血,被他扯开几许,裂开的大红丝线之间,划过一缕若隐若现的白腻,光晕夺目,宛若悬崖荆棘上无辜的初雪,妩媚地颤动。
薄衫被汗浸透了些,映出的肢体玲珑曼妙,在他眼帘一闪而过,却挥之不去。
在浓重的幽夜里,惊心的艳光几近刺目,还有一股无法名状的幽香向他流淌过来。
是梅香,抑或是别的什么……
撕裂的裙摆如涟漪在掌心散开,心底亦有不受控的涟漪在荡开。
陌生的柔软,起伏的轮廓,和很多年前所见所感的她,已全然不一样。
那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面前的不是少时要他折花的沈十一娘,而是皇后娘娘。
顾昔潮的手陡然停在荆棘中,不动了。
僵持之际,她朱唇微启,语调微颤,犹如唇缝中幽幽吐露:
“衣裙不足惜,但求脱身。”
顾昔潮起身,低垂着双眼,褪下了身上的氅衣,轻轻一甩,盖在了她身上。
而后,他从革带中取出了一柄通体雕刻蟒纹的金刀。
那一刻,沈今鸾的心跳滞了一滞,眼底差点掩不住亮起的光。
臣子入宫本不可私藏利器。
唯有这一柄先帝御赐的短小金刀,元泓特许顾昔潮携带入宫,作为无上圣宠。
多情的顾老侯爷南下之时,送给了顾昔潮的生母,作为定情之物。
因此,这柄金刀除却御赐的金贵身份之外,更是他早逝生母留给他的唯一物件,唯一念想。
顾昔潮随身携带,视作珍宝,从不离身。
“得罪。”
男人声音冷淡,抽刀出鞘,正要砍断她身边的荆棘。
她的心腹琴音已快步上前,拦在他身前,道:
“请容奴婢来。”
琴音双手举过头顶,作势要接过他的金刀。
他是外臣,她是皇后。
亲自动手,于理于礼,皆为不合。
踏入荆棘之中,已是逾矩。
宫人的提醒如警钟在耳边鸣响。
不容他拒绝,由不得他拒绝。
心头的涟漪已全然消散。
顾昔潮垂下双眸,终是将手中的金刀交给了她的宫人。
琴音低垂着头,接过金刀,越过男人奔到她面前,砍去皇后四周的荆棘。
早已断裂的柔软衣料没了着力点,恹恹地垂落下来。
逶迤的氅衣之下,那一缕被他撕扯开的衣裙,底下靡艳的肌肤……
顾昔潮霎时清醒过来,迅速移开目光,背身回避,覆在背后的双手松了松,又握紧。
琴音算准时机,暗地里使了个眼色。
设计好的宫人迅速地蜂拥而上,迅速隔开了两人。
一个个忙着一团为她整齐衣摆,梳理发髻,然后,护送脱困的她飞快地坐上轿辇,朝太医院治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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