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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秀幸耐心不多,催促沉默着打颤的女子:“如果你想拖拉时间好等霍让来,我劝你还是打消如此想法,我能把你带来这里,自然也能留住你,”
言至此,他忽然玩味地笑了笑,说着令人难以理解的话:“这里是大邑京,大人物执人生死易如摧枯燎发,霍让不过只是条吃两家饭的狗,你同我这般犟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那……”
片刻,水图南听见自己颤抖干涩的声音,在密闭幽暗的牢房里弱如鼠啮梁木,“你想听我,说些什么?”
来秀幸瞧向女子被火把光照出来的轮廓,他其实看不清楚对方的模样,但知道这女子已经被吓坏了,也是,进了清噪处,无论男女老少,未有不惧者。
闻水图南开口,他欣然诱供道:“几年前,霍让构陷史泰第,把京中数位高官大员拉下马,史泰第的犯罪证据系为霍让伪造,归根到底她是受到霍君行指使,是也不是?”
“你说的这些,我不晓得,”
地牢阴暗潮湿,水图南冷得如坠冰窟,说话时舌头有些不受控制,“我只是一介商贾,老老实实做事,本本分分做人,实在不晓得大人说的是什么。”
来秀幸感觉自己被耍了,怒不可遏拍桌,粗声大斥:“大胆刁民!
拿我清噪处当什么地方!
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朝水图南两侧的卫卒一点:“给她点颜色看看!”
水图南惊恐中想要起身逃跑,被眼疾手快的卫卒轻而易举拎起来,拖过去绑到旁边的门字木架下。
恐惧害怕是本能,水图南失力站不住,几乎是被吊在木架下。
彼时,另一个卫卒抽了泡在旁边水桶里的鞭子出来。
若是说这里的刑罚有等级之分,那么看起来伤害最小的那个,正是浸泡在盐水桶里的鞭子,适才听来秀幸讲,那般的鞭子抽人,一鞭子一道疤,终身不会消除,再是魁梧壮硕的汉子,也最多承三鞭便会疼昏厥。
绑人的卫卒退开,另个卫卒提着不断往下滴水的鞭子走上前来,鞭子高高举起时,水图南依稀听见外面传来嘈杂声,她眼见着逃不过,咬牙低下头去,同时屏住了呼吸。
一息,两息,三息……周围混乱乍起时,她双耳里咚地一声,掉进如渊深水里,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黑暗里没有想象中被抽刑的疼,除了冷,便只感觉整个胸腔像被巨石迎面砸过,五脏六腑颠倒错乱,痛得她像是被人把骨头一节节给拆了重装。
即便骨头被拆了重装,身上的痛不轻反重,又冷又疼。
水图南被困在这片漆黑之中,漫无目的地飘浮好久,又漫无目的地游了好久,却怎么也游不出去。
她游啊,游啊,游啊,游得筋疲力竭,游得绝望崩溃,她歇斯底里嘶喊呼救,不仅没得到任何回应,还被苦涩浓黑的海水灌了满嘴,不停咳嗽。
呛咳耗尽她胸腔里最后一丝气,冰冷的鸿渊深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挤压进她的身体,挤进她的骨缝,似乎要彻底把她一寸寸给捏碎,碎成齑粉,尸骨无存。
最后一缕神魂即将被挤压出身躯时,她感觉身体忽然变得轻飘飘,所有的疼痛消失不见,人变得很轻快,眼前明光洒落,头顶上方落下条白灿灿的路,通往某个温暖柔软的地方。
走吧,只要踏上去,就能脱离这般苦海,只要踏上去,从此再也不会有任何痛苦加身。
漆黑中的光束有着天然的吸引力,水图南不由自主向它靠过去,她伸出手,光路上有白灿灿的小光蝶围着她指尖飞舞,给她带来了与这凄冷深寒截然相反的,温暖和明媚的触感,真好。
轮廓模糊的光蝶似乎也感受到了水图南的喜爱,飞舞得更加卖力,吸引着水图南迈上光束延伸出来的梯阶。
只是,她才迈上去一只脚,忽一股极大的力气攥住她的手腕,轻飘飘的躯体跟着被阻拦住。
更加渺远的上方传来道似有若无的呢喃,带着模糊的哭腔,熟悉又陌生:
“你走了,我怎么办?”
水图南逐渐模糊的意识猛然一振,是啊,她想,倘我就此消失,于霁尘找不到我该怎么办?
于霁尘那个人啊,虽然看起来面相和气,但性格犟得不行,骨子里压着睚眦必报的计较,若是找不到人,于霁尘不会善罢甘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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