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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扭着喝粥的于霁尘,忽然从粥碗后面抬起头,肿着下嘴唇道:“我有呀,要多少有多少。”
“哎呀!”
史泰第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的样子,“不说我都忘了,霁尘手里有生丝呢!”
司使老爷搭腔就是给脸,于霁尘更得兜着:“二十万匹生丝,我可以免息借给水老板,还是一次性到货那种,只是……”
这声欲言又止的“只是”
,惹得快人快语的按察使任义村拍了筷子:“大丈夫有话当直说,莫得学那吞吞吐吐的犹豫样,叫人看了心生不爽!”
“是是,”
于霁尘叠声应承,笑得满脸算计,“二十万匹生丝终究不是小数目,若要调用,还得给生丝那边的掌柜们,拿出个合理的说法。”
水图南亲耳听着生丝量,从十五万匹变成二十万匹,亲眼看着三个人你来我往,不需要她开口就把她彻底绕进去,气愤得简直想当场掀桌,可她不能。
不仅不能掀桌,她还得心甘情愿陪着,应承着,因为陷阱不止在眼前,更在脚下看不见的地方,她若是一步踏错,便可能万劫不复。
“哦?”
史泰第对于霁尘的提议挺感兴趣,“这是怎么说,你有条件?”
于霁尘点头,转而朝水图南比出两根手指:“二十万匹生丝,我拿给水老板用,不要钱。”
水图南识相地接话,江宁调子软糯糯的,尾音里藏着紧张的轻颤:“是什么条件呢?”
于霁尘笑,通明的灯火照映出这厮唇红齿白的模样,下唇磕肿的地方格外显眼:“好说,你们水氏织造的话事权,我要拿到一成半。”
水图南更疑惑,狮子开口不整吞,怎么还有零有整,她简直不知该如何应对了:“数十万匹生丝,只换一成半话事权,恕我冒昧,你图什么?”
一成半话事权最多称为大散户,对水氏织造构不成任何威胁。
于霁尘晃晃两根手指,笑得眉眼弯弯:“不急,我图什么,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水图南又气又无语,她意识到,于霁尘搅和进来,或许是突破眼下局面的唯一机会,但当着俩高官的面,她不能说太多。
女子灵机一动,厚着脸皮胡扯八扯起来:“你这人,怎么能笑得这么好看,心思却这样深沉呢!”
此话既出,史泰第和任义村纷纷愣怔须臾,又双双对视一眼,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不拘小节么?
怎料于霁尘干脆是个不要脸皮的:“觉得我好看呀,那我可以天天笑给你看,二十万匹生丝买你一成半话事权,怎么看怎么划算。”
在坐的两位高官也年轻过,脸上露出促狭的笑意,直笑得水图南终于晓得害羞,深深低下头去,低嗔于霁尘:“你别笑了,面目可憎!”
突然撞见两个年轻人之间来这套,史泰第和任义村可谓措手不及。
无论两位高官私下里玩得如何花样百出,可当二人衣冠楚楚站在人前时,他们就不得不注意脸面和官威,要刻意在年轻人面前装正经。
史泰第笑容满面:“哎呀,这下子,问题就全部解决啦,我也好回信给季相府,让老相不用担心江宁的丝绸啦!”
这里面,真有大邑季相府的事,还是说,史泰第只是拿季相府当借口,来压迫水氏织造?水图南并不是太清楚,一直以来,但凡牵扯到官门的事,父亲水德音都不让她直接接触。
十五万匹生丝被官老爷变成二十万匹,水图南没有承认,也没有当场拒绝,她要是承认下这二十万匹,回去后她爹会要她付出代价,她要是当面拒绝,司使老爷会让她晓得什么叫官权。
幸而,史泰第晓得,水图南没有拍板决定的权力,水家真正的当家人是水德音,于是他把话说得点到为止,就放了水图南离开。
有于霁尘抛出的二十万匹生丝做为条件,史泰第不需要再刻意为难水图南。
一场来自官府的刁难,就这样被半路杀出来的于霁尘,明目张胆地从中作梗,给“化干戈为玉帛”
了。
水图南离开后,史泰第捻着胡须,似是而非问:“于老板这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于霁尘倒是老实:“刚到门房时,不慎被水大小姐给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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