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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书房在皇宫的西北,因着花朝的膝盖受伤行动不便,特唤了肩舆代步。
萤儿不时偷瞥着主子,心中嘀咕着:马上就要走了,还去什么书房呢,真不知道公主是怎么想的。
长长的甬道上,一行人垂手敛眉疾步而行,却是悄无声息,偶有几个宫人经过,远远瞧见肩舆便侧着身子跪在一旁,黄澄澄的琉璃瓦映着初生的朝阳,辉煌且明耀,花朝安静的端坐在肩舆之上,目不斜视,略嫌稚嫩的脸上却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寒如孤星的眸子里波澜不起,看不出丝毫的喜怒,也从来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皇帝私下对秦玉赞道:此女若为皇子,前途必不可限量。
萱妃闻得皇帝的考语,只惨淡一笑道:“前途无可限量,即是此生福祸难测,幸而,花朝是个女儿身。”
花朝出生在二月十二,正是澜氏皇朝一年一度的花朝节,皇帝倒也是极欢喜的,直说:“此女生在花朝节,一落地便结束了连绵的大雨,百花都为之怒放,倒象是在迎接花神。”
因而还赐名花朝,封号花朝公主。
澜氏皇朝建国三百余年,尚未有公主刚一出生便赐名封号,更遑论是由名字做封号,这般的隆宠没有给萱妃带来一丝的欢愉,却是无尽的忧愁,她本是南人,南国民间向来流传一句话:女生二月,命必多舛。
虽有慧心如月娘不止一次的宽慰:“公主乃皇上掌珠,天家宠女,自出生起便养在深宫,这世间便有再大的风雨也并不能挨到公主一根毫发,又何来命途多舛之说呢?”
饶是如此,随着萱妃一病不起,而皇帝越来越多的内宠,花朝公主的处境却如预言那般变的艰难起来。
殊不知,这世间最凶险最冰冷的地方,不在民间,而是在这至尊至贵的皇宫。
是以,她小小年纪,不得不一面受着众人的冷眼奚落,一面仍要强做欢颜伺候卧床不起的母妃,一面尚要故做成熟打理阖宫的杂务,便是有三头六臂,也要呼一声辛苦的,她却在人前人后从不吐lou半分,更因着痛恨父皇对母妃的凉薄,每次与皇帝相见总是不冷不热的,疏离且冷漠。
日子久了,皇帝不免也灰了心,只有随她去了。
:“公主,我们到了。”
萤儿突如其来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花朝回过神来,举目望去,肩舆正停在上书房的门前,遂扶着萤儿的手缓缓走进书房,窗几明亮,宽阔简朴的上书房内只有年逾古稀的文渊阁太傅朱轼一个人,他正专心致志的看书,花朝微微屈膝,启齿道:“花朝见过朱师傅,朱师傅早。”
只因花朝身系一条天水蓝的百褶如意月裙,遮盖住平白粗了一圈的双膝,朱师傅没未察觉出什么不妥,扬起脸时,面上是一如往昔的温和笑意,躬身道:“公主早,请坐。”
萤儿扶花朝坐在素日的位置上便退下了。
刚刚坐定,只闻得一阵笑语依依传来,佩环声渐近,一阵浓郁的月华香立刻盈满了整个书房,不用回头花朝也知,那是她的二皇姐盈玉。
果然。
:“盈玉请朱师傅安,朱师傅早。”
就象她素来给人的感觉一样,总是要和旁人不同才如意的,就连给师傅行礼的祝词也独树一帜。
澜氏向来注重礼法,待朱师傅命盈玉坐了之后,花朝起身强忍着痛楚走到她面前,刚要行礼,只见盈玉身边却站着一人,丰采神秀,不是他又是谁。
满心的欢喜顿时沉了下去,涂了紫色蔻丹的指甲深深陷在肉里,也只不动声色对莹玉道:“见过二皇姐,二皇姐早。”
一身大红对襟羽纱衣裳的盈玉拿俏眼上下打量了她好半晌才笑道:“昨个听奴才们说妹妹在父皇的御书房外跪了大半夜,本还想着妹妹今日必定起不来了,谁知这会子一见,妹妹好精气神儿,做皇姐的也就放心了。”
盈玉是骆贵妃之女,受封永平公主,只大了花朝三岁。
皇帝爱屋及乌,对这个女儿向来纵容。
盈玉一副花容月貌得自其母妃的真传,她虽为皇室娇女,与贵妃相比,却仍似欠些尊贵。
花朝无视朱师傅和身后投来的关切目光,只面无表情道:“有劳二皇姐挂心。”
说完这句,便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不再言语半分。
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凌彻见过朱师傅,朱师傅早。”
朱轼亦道:“好,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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