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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求人难上天难,更何况自己还是要离开沈家,洛醺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内心里挣扎半天才道:“叔,我想管你借钱。”
沈稼轩蓦然愣住,轻声问:“是你爹的病重了?”
洛醺摇摇头:“我借一百块大洋,是想还你之前给我爹的那一百块大洋。”
沈稼轩蹙眉考量半天,突然哈哈大笑:“你向我借钱还我,这是什么道理?这似乎不是道理。”
洛醺抬头看他,双眸剪秋水,素面浴春风,清丽得就像墙角的那树杏花,她还振振有词的:“这没错啊,我向你借钱是想还卖身在沈家的钱,我自由了可以离开沈家,我出去做工再还你这次所借的钱。”
听说她要离开沈家,沈稼轩突然冷下脸:“是为了那个杀手?”
洛醺不置可否,揉揉鼻子搓搓手踢踢脚拽拽衣襟,这般模样等于不打自招。
沈稼轩立即道:“不可,这不是钱的问题,你现在是我沈家人,哪都不可以去。”
他说完继续咔嚓咔嚓的修剪花草。
洛醺忽左忽右的绕着他转圈:“叔。”
叫了半天,沈稼轩毫不动情,她突然就挡在他面前,拦住他不让他干活,然后嘟着嘴瞪着眼,娇憨模样让沈稼轩难以抑制的轻声笑出,但就是不点头答应她的请求,道:“钱,你可以随便用,但想离开沈家却是不能。”
他说完继续咔嚓咔嚓的修剪花草,任凭洛醺百般哀求无动于衷。
是可忍孰不可忍,士可杀不可辱,洛醺气得扭头就走,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娘的。”
声音极轻,沈稼轩隐约听见先愣住,继而噗嗤笑出,看着洛醺的背影悠然一叹。
洛醺出了院子没走多远,刚好遇到李香韵和黄织秋结伴往前面来,她两个正在骂人。
“你说那个挨千刀的革命者,杀人你就杀那些恶霸,杀个县长夫人干啥,弄得县城里到处戒严,害得我们去逛逛都不行,上次还居然把我们弄去警务厅,你说我们两个怎么可能是革命者的同党。”
洛醺知道她们骂的是欧阳,本就在沈稼轩那里憋了一肚子的气,听这两个臭女人骂自己喜欢的男人,更是气冲牛斗,擦身而过的当儿她嘟囔道:“金水湾太小了,搁不下两位奶奶,非得跑到县城里去耍。”
听话听音锣鼓听声,李香韵感觉洛醺在对她和黄织秋冷嘲热讽,道:“别说县城,省城我们我们都去得,我们沈家是什么门户,哪里去不得。”
洛醺道:“去得去得,南京北京大不列颠你们都去得。”
李香韵一甩香帕道:“懒得理你,听说傍晚罗锅山的葛玉秀就要到了,老爷又娶了新人,我们奉老祖宗的命得准备接待,四奶奶可是老祖宗的外甥女,只怕她要后来居上了。”
黄织秋习惯了抛砖引玉,嘀咕:“罗锅山,金水湾,这两个名字倒是很般配。”
李香韵习惯了别人装枪她来放:“罗锅山听着就土里土气,那个葛玉秀也好不到哪里去,金水湾听着就华贵,所以我们老爷才与众不同,听说那葛玉秀长的人高马大,叼着二尺长的大烟袋,一顿能吃五个馒头,手像蒲扇,脚像”
她两个嘁嘁喳喳的走了,洛醺感觉连脚下的泥土都沾染了艳俗的香粉气息,看她们的背影啐了口,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发现麦子正在哭,问去,她道:“二癞子不要我。”
洛醺好不奇怪:“为何?”
麦子抽泣道:“二癞子说,那次我们私奔被沈家抓回,当时他看着沈家那些乡勇拿着枪,他吓坏了,他说他再也不敢和我好。”
他们两个本也没什么感情,二癞子当时一是对麦子可怜,二是对男女之事的好奇,没考虑后果,被沈老太太派人抓回他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麦子是沈家人他更加不敢同麦子相好。
洛醺今日是诸多不顺,借钱不顺,听李香韵和黄织秋骂欧阳不顺,麦子被二癞子拒绝又不顺,郁闷之情绪无处发泄,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缺口,她咬着嘴唇暗自想:沈稼轩,你欺人太甚,我让你娶媳妇,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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