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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十八岁,只能看见娱乐圈光鲜,什么黑暗都不了解,随随便便把自己签出去,还没高考就出道,”
她极少情绪激烈,尾音在不由自主地抖,“既然那么有主见,干嘛还来在乎我的看法?你自作主张的时候,心里有想过我吗?”
陆星寒心被利刃狠狠戳着,疼到极点时,冲口而出:“如果不是想着你,我出道做什么!”
所有责怪戛然而止,林知微一下子怔在原地。
客厅并不算明亮,灯罩里有一个灯泡是坏掉的,略显黯淡的光线从陆星寒身侧投洒下来,给他勾勒出昏黄朦胧的轮廓,明明是极度熟悉的身影,却蓦地升腾起难以言明的压迫感。
他漆黑眼睛像凝着浓墨,胸膛起伏,一字字问:“知微,你把我送进寄宿学校的第一年,回来看过我五次,第二年,三次,第三年,只有一次,你数过么?”
林知微定定看着他。
陆星寒扯开一点笑,低下头,“你当然没数过……你每天都忙,没空,我说想见你,你总回答下次,下次是什么时候?”
他白皙手背上青色脉络隆起,十指握紧又张开,“按照你理想的,我好好学习,考上工科大学,以后工作稳定,而你依旧奔波在这个圈子里,我们之间是不是就会慢慢变成陌生人,一两年见上一面,客气地问问近况,然后各自去过完全不相干的人生?!”
林知微渐渐觉得窒息,胸口堵得发疼,她……从没想过。
“你强烈反对我跟娱乐圈扯上关系,我怎么敢跟你商量?知微,我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斩后奏,赖着你,追着你跑!”
陆星寒朝她走近,直至仅剩下半臂的距离,“瞒着你艺考,签约,出道,想红,理由就一个,我想离你近一点!”
他俯下身,呼吸扑洒过来,林知微听到他嗓音里压抑的颤栗。
“你能不能……”
他体温是烫的,略弯下腰,眼睛紧紧箍着她,挣扎地说出口,一句话里挤满了哀求,“能不能,别丢下我?”
简单四个字如烧开的油锅翻倒在林知微心口,疼得手脚蜷曲,陆星寒直勾勾盯着她的目光又凉又亮,竟然跟十三岁那年如出一辙。
十三岁时,两家的变故刚刚发生,他被亲舅舅领走,分别两个月后的深冬寒夜,突然用陌生的号码打电话给她,翻来覆去只会喃喃一句话,“知微姐,我想你。”
林知微那时刚上大一,正放寒假,被他稚嫩无助的嗓音搅得心慌,连夜买车票去看他,到站时天还黑着,给那个号码拨回去,接听的是个女人,细问才知道,是诊所里的座机。
按地址找到藏在老旧居民区深处的小诊所时,已经是凌晨。
里面灯光昏黄,地上到处是鞋底带进去的污雪,又脏又冷,仅有的两个护士披着大棉袄打盹,唯一一间有床的诊室里,发黄的被单上,陆星寒穿着单衣缩在角落,烧得糊里糊涂,露出的手背上全是冻疮。
听到声音,他迷糊睁开眼,看到床前的人是她,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拼命抱住,嘴里哆哆嗦嗦说不出话,就那么死死搂着,又脱力地睡过去。
林知微以为让他跟舅舅走,是能过好日子的。
那个晚上她才知道,分开两个月来,陆星寒连一顿饱饭都没吃过,在冰冷的门廊里打地铺,她给亲手做的短大衣被舅舅家的表弟抢走,他为了这个,不要命地把人骑在身下揍,直接被赶出门外,舅舅怕他真的冻死要负责任,才把重感冒的他丢进小诊所。
林知微陪他到病好,彻底痊愈,开学时间临近,准备离开时,他站在小路口,就是用那样的眼神一瞬不错地盯着她。
“你要把我丢在这了。”
小少年漂亮的脸惨白一片。
林知微腿上灌了铅,蓦地下定决心,“崽崽,跟我走吧,以后我养你。”
陆星寒愣了,眼里蓄满的泪哗的淌下来。
那时脆弱的小孩儿跟此刻呼吸交融的身影重叠,像时空交错,他的愿望依然不变,毫无保留地端到她的面前。
陆星寒想跟她走,就这么简单。
林知微后退一步,跌坐到沙发上,陆星寒紧跟着半跪在她腿边,滚烫手掌握住她的手腕,“知微,我已经来了,你不要赶我回去,以后在这圈子里的任何事,我全都听你的,行吗?”
现在说不行……来得及吗?时钟滴滴答答,转向凌晨一点半。
林知微在确定他不是被名利场蛊惑后,心里筑起的壁垒就碎了多半,再被他赖在腿边蹭来蹭去一搅和,完全熔成一摊软腻的水,强硬不起来了。
赶不走,撇不开,扔不下,能怎么办。
虽然沉默,但气氛不再窒息,陆星寒蜷在地上,紧紧环着她的小腿,脸颊伏在她的膝盖上,双眼微合,眼角把睡裤的布料润湿一小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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