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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得近了,徐语才注意到了往日总是孤零零一个的林湘,今天身边突然多出个慈目善面的老妇人。
是她的嬢嬢么?徐语忙低头理了一把裙衫。
顶着老妇人好奇望来的目光,听着小弟“她是谁呀”
的稚嫩问询,徐语正要抬眸回话,向上的目光却凝在了她绞着衣料的苍白指节上,收敛了笑容,他乌色的眼睫若蝶翼轻轻颤动:“我……我只是陪阿弟出来走走,时间不早了,我…这就回去。”
有些话,他一个未嫁的儿郎,如何说得出口?
“好。
那个,徐语,我送送你?”
林湘问道。
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疏远徐语会让对方难过,但装作不知情、继续保持之前的相处方式,简直是在吊着这个孩子,给他虚无缥缈的希望。
“不用了。”
徐语摇头,反而劝她:“林湘姐,你早些回家吧,傍晚风大,当心别受了凉。”
当心别受了凉。
目送徐语牵着孩子走远,成为背景中的一个黑点,林湘本就不佳的心情更差了。
少年少女的初恋应该像一场玫瑰色的梦,就算经年之后回过头再看,也该是色彩斑斓的,真挚纯粹,永远闪着万丈光芒。
可徐语为什么偏看中了她呢。
林湘自认自己没那么好,尤其是性格,可以说是糟糕透顶。
被拒绝的伤心还是其次,她很害怕……经年以后,剥离了那层粉色滤镜,自己会成为对方不愿意再回忆的黑历史。
她不是什么良人。
身边还有旁人,林湘只好收起一肚子忧思,假装无事发生,道:“刘老,咱们也走吧?”
这么一打岔,刘闲山也无心再与她聊陈拂衣的旧事了,林湘搀扶着对方,默默走回了家中。
上了香,叙过旧,用罢晚饭,刘闲山离开之后,林湘独自坐在屋檐下看炉火,为自己熬煮今晚的药汤。
瓦罐里的药是林湘后来找大夫新配的。
在林家时,她没有对府医提自己每晚都不得安眠,害怕这种情绪当时的她不敢让林沅知道,身在虎穴,谁晓得林沅能做出些什么?
然而,即使新药方里添了安神的药材,林湘喝着也没什么区别。
哑掉的嗓音;不时的冷颤;看见水时难以抑制的恐惧感;还有一个个不敢入睡又陡然惊醒的夜晚,生活中的每件事都在提醒林湘:她受过罪,忘不了,忍不下,甚至,还时刻警惕、害怕着对方不知何时会出现的下一次心血来潮。
但是,正因为愤怒、正因为害怕——
她捏紧了扇火用的蒲扇,用力之大,以至指节也发白泛青。
八月十五拜月宴,集秀班的《夕子问月》只是宴上回忆已故太女的添头,宴会真正的主角,是新封的穆城王林沅。
林沅是皇室的血脉不假,只不过,她并非在任女帝风流一夜、林娘子带绿帽的产物,而是上一任女帝流落民间的唯一血脉。
上任女帝得孕之际,适逢蛮夷作乱、边境告急,北羌骑兵连取数城、锋芒直指帝京。
危急之下,女帝披坚执锐,御驾亲征。
是时,素有才名的凤君亦陪伴帝侧,屡献奇谋,蛮敌几露败相。
王师主力乘胜追敌,镇守帝帐的守军却突遇北羌残部奇袭,临近孕期的女帝连同凤君双双失踪。
时局动荡、王位空悬,值此国家危难之际,战功赫赫的现任天子不得已登上帝位,定北羌、签盟誓,护住了太祖传下的江山社稷。
——这是茶馆说书先生讲述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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