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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殿下最近实在是……太过反常了。
周凤挥挥手,遣他们都退下,自己进了殿。
头上阴沉沉的,前几日明明还是璀日当空,城里的道士看了天象,说要天降瑞雪,游街串巷地提醒百姓要注意防冻防霜,城破当前,也就只有这群心无外物的道士们还关心这些小事。
且不说,缺衣少粮的仲陵城真要下了雪,还不知究竟是瑞雪还是灾雪呢。
同样昏沉沉的还有燕昶的寝殿,像是笼罩了一层黑纱,青天白日也跟黄昏似的,披着一层鸦色。
周凤拐到殿内,忽然听见“咚”
一声响,他快几步冲进去,见燕昶从榻上滚下来。
御榻两旁杵着一对儿内监,见他从床上倒下来,骇出了一身冷汗,哆嗦着上去扶。
燕昶猛地挥手甩开:“水,水……”
“都是聋子瞎子不成!”
周凤斥责了办事不力的内官,顺手拎了桌上的银壶。
才递到燕昶眼前,就被对方一把夺去,掀了壶盖仰头灌下。
周凤注意到他端举水壶的左手也微微地有些颤抖,饮罢水,他向后一仰,倚在榻边深深地喘了几声,披头散发,眼睛通红,像是多日未睡好似的。
可他这些日子吃着药酒,明明睡得不错。
“殿下。”
周凤半跪在他面前,低声道,“您不能在这样蹉跎下去了。
城外数万将士,都等着您主持大局。”
燕昶手臂垂在身侧,手指不自觉地瞤动,眉头紧紧皱着,仿佛遭受着巨大的痛苦,好半天才像是突然意识到周凤的存在,抬起头来看了看他,突然莫名其妙地拽住他的手,热切地问:“周凤!
是父皇……是父皇来召我了吗?”
周凤手一僵:“殿下?”
不等周凤回答,燕昶又戚戚一笑:“父皇怎么会召我,他临死前还要把我赶到越地去,封我个八千里外的越王,生怕我碍了老七。
他只是利用我,给老七铺路!
他早就看好老七了,却吊着我!”
他盯着面前一块方砖,自言自语地发笑,“越王,越王。
日日对着一片海枯坐……你愿意吗!”
他突然眼神犀利起来,一把抓住周凤的前襟,死死地盯着:“你愿意吗?!”
“臣不愿,殿下也不愿。
殿下胸中伟业,定是能成的。”
周凤紧锣密鼓道,“只是殿下,崇天门外将军桥,将士们已苦战两日,桥头堡也快坚守不住了,我军将士饥疲交加,士气低落,殿下该早做打算。”
燕昶敛了笑,表情又淡漠下来,头沉沉地坠在肩头:“桥头堡?让瓮城驻兵全部过去支援,内城卫军也去!
告诉他们,得敌将首级者,赏千两金,得闵贼季贼首级者,赏万两金——不,再赏世袭公爵!
让他和那该死的季家人一样,平起平坐!”
“……殿下。”
周凤还要再说,燕昶摆摆手,显得不耐烦了:“我头疼得厉害,也燥热得厉害,传余旭,让他多多地进些安神药酒。
让我吃了安歇一阵,军中诸务,你自行裁断。”
瓮城驻兵是仲陵城的最后一道防线,不可调动过多,内城卫军更是戍卫燕昶的亲卫军,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能调出城去的。
这般用兵,是抽自己釜底的薪,是孤注一掷不给自己留退路,绝不该从燕昶嘴里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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