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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周围突然拥过来几个女娘,又笑闹着请他们去院里看花布,季鸿一时没有听清余锦年说了什么,便多问了句:“什么?”
二人好容易摆脱了卖布女娘们,齐肩走出槐花胡同,余锦年才卸了口气,继续道:“我小时候啊,很没有安全感,总是想要人陪,每天都要问阿爹会不会回来,陪我用饭。”
季鸿听他讲起了过去,便专注地看过去。
余锦年道:“阿爹每天都说会,却常常整日不见人影,至深夜才回来,家里只有我一个,黑漆漆的。
我不敢问他去了哪里,好怕他觉得我烦,不要我。”
大夏朝人最重血脉,季鸿疑道:“你既是家中独子,香火只此一脉,又怎会弃你不顾。”
余锦年笑了笑:“因为我并非余家血脉,是阿爹捡来的呀。”
季鸿脚步一顿,忽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快走两步追上少年,心中却百般思索。
“后来我知道,阿爹只是太忙了,忙着治病救人,没有时间回来陪我用饭。”
余锦年将食盒提在身前,小步走着,膝盖便时不时地踢在木质食盒上,将它顶得一跳一跳的,“我虽然也很不开心,却仍像阿春一样,乖乖地等在家里。
直到有一天,我自己出门卖东西,被车……马车,撞了,脑袋上缝了好多针。”
季鸿是见过清欢接骨缝皮的场景的,便自然以为“缝针”
一事算得上极其严重的病了,他心中忽紧,下意识看了看少年的后脑,问道:“然后呢。”
余锦年耸耸肩膀:“不巧呀,驾车那人忽然中风,阿爹将我丢给其他人,便去救中风那人去了。”
季鸿伸手,余锦年也没有躲开,两人顺其自然地牵到了一块,他朝季鸿笑道:“我那时候哭了好大一场,委屈得饭都吃不下。
我说他撞我,是他不好,阿爹为什么要先去照顾他,却不来看看我?”
“于是阿爹将我领到书房,问我墙上挂的是什么字。”
季鸿问:“是什么?”
“是余氏八字家训。”
余锦年字字念道,“医者仁心,厚德济生——也是从那天起,阿爹开始教我医术,告诫我为医者,可无活死人肉白骨之妙手,却必要有一心赴救之善心,否则不配为医,更不配承继余氏家学。”
余锦年手中微紧,轻轻捏住了季鸿的手指,他低眉轻声道:“我与阿爹是父子,尚不能理解他。
你我非亲非故,且此事又牵涉到二哥哥,还未因此决裂,真是万幸之中的万幸了……所以要谢谢你呀,阿鸿……”
季鸿微微偏头,阳光落在少年脸上,明洒洒的分外好看,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抱一抱。
他虽仍然痛恨荆忠背主私逃此一事,也不打算如何原谅,却不愿再继续纠结余锦年治与不治他这件事上了。
人有亲疏寡淡,若是因疏远亲,因彼废此,岂不是令亲者痛而仇者快。
比起一个弃主的侍卫来说,失去这样温顺和善万中无一的小先生,才更算得上是人生一大痛事。
季鸿牵着他,却不继续谈这件事了,只淡淡“嗯”
了一声,转而提到:“清欢昨日在水边采了莼菜,很是鲜嫩,便托我问你该如何烹制。”
余锦年没想他话题变得这样快,一时愣了好大会儿,半晌才回过神来,问道:“家中可还有蕈菇?”
“似乎是有。”
季鸿道。
二人说着话拐过了街口,行入直通一碗面馆的的长街上,余锦年无意中看到街旁兜售螃蟹的担郎,便笑起来,拍板决定道:“那便做道四美羹罢!”
季鸿方要详问这四美羹是何物,由何食材制成——忽地一道人影与他擦肩而过,传来隐隐熟悉的衣香。
他下意识回过头去,见那人正半蹲在蟹担儿前,行家似的翻弄着几只螃蟹,皱眉问那担郎道:“这蟹儿多钱一只?可有母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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