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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纨坐在床边的靠背椅上,神色与往常无异。
他已经从葛氏派去戏班子的小厮口中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看向陆承,温声问:“九郎,如今觉得怎么样,骨头有没有伤着?”
陆承被人救上来时就已经自查过伤势,他胳膊上的伤虽然看着吓人,但手臂活动如常。
反倒是行走时不太利索,用力就会疼,推测可能是小腿处发生了轻微骨裂。
骨裂不严重,陆承皮实得很,小时候学骑马的时候,从马背上摔下来就曾骨裂过,他知道骨裂只要卧床静养即可自愈。
于是陆承摇头,一来他不想让陆纨担心,二来出于某种微妙的心理,他不愿在纪明意面前示弱。
于是陆承低声说:“没有大碍。”
“是你母亲给你上的药?”
陆纨进来前,房里只余他们二人,塌边沿还放着一只药膏,陆纨便顺口一问。
陆承瞥了眼纪明意,见纪明意的下颌如白玉般皎洁,她那一双灵秀的眼睛自他爹进来后,目光便只随着陆纨而动。
陆承心中不虞,他收回自己隐晦的视线,面无表情说:“我娘埋在坟里,如何给我上药。”
陆纨皱紧眉,轻斥了句:“九郎。”
反而纪明意仍继续保持着波澜不惊——主要是两日下来,她多少了解了少年的性子,晓得陆承不是故意要给她难堪,或许在少年心里,“母亲”
这样的称呼只能专指他的母亲。
也很正常。
本来就不过一个称谓,她的确没有强迫着给人当娘的瘾,只要陆承心里头接受了她,其余的都无伤大雅。
纪明意想得开,所以面上甜甜地笑着道:“我听大嫂说,九郎的腿上也有伤。
我只帮他处理了胳膊上的伤势,既然郎君回来了,腿伤便由郎君来擦吧。”
纪明意将药膏递到陆纨手上,双眸湛湛地望着他。
陆纨明白她的意思,知道她这是特意铺台阶给他们父子,便从善如流地将盒子抓在掌心,颔首说:“也好。”
纪明意善解人意地道:“那我先出去了,要走的时候,我再来叫郎君。”
她也知道,有她在,他们父子许多体己话都不方便说,遂通情达理地想要告退。
陆纨对此没有异议,反而温和地叮嘱道:“今日我和承哥儿是陪你回门,女儿家难得回娘家一趟,你多陪陪岳母就是。
承哥儿这边我会照料,无须担心。”
纪明意感念他的体贴,话语里不由就染上了几分欢喜,她轻快地说:“好的!”
陆承冷眼旁观二人的对话,他摩挲着手臂上蔓延的伤势,以这份疼痛来遏制心中的不快。
纪明意退出屋子后,陆纨就径直掀开被子。
他仔细地挽起陆承的裤腿,见他小腿处不见严重外伤,陆纨便一手扶住他的脚腕,一手握住他的膝盖,让陆承微微屈膝。
这个屈膝的动作使陆承疼得“嘶”
了一声,陆纨见此,拧紧眉说:“骨裂了。”
陆承见瞒不过,干脆也不狡辩,含糊其辞地道:“可能吧。”
“等回家了,把菖蒲先生再请来看看。”
陆纨道。
提及陈菖蒲,父子二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昨日陆承为了逃避敬茶,而故意乔装自己腿伤的事情。
让你装吧,这下好,真的摔成了骨裂。
陆承几乎可以想象出父亲心中隐而不宣的嘲弄。
但是陆纨并不曾说这样的话,他只是挤出药膏,帮陆承把腿上的淤青揉散。
趁着发散药的间隙,陆纨不动声色地问:“我听闻,你是为了救一条叫‘阿雪’的小狗,所以才受伤跌落?”
陆承的眼眸幽暗,他说:“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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