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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跟出去,也没唤人来点灯,却在帐子中一直等他。
那夜直到黎明将至,她才等回卫觎。
男人带着一身浸过冰水的冷气,萧索疲恹,暮气沉沉,在昧昧的天光下,睫上全是白霜。
簪缨挑开床帐,二人对视。
簪缨看到他睫上凝的霜色,眼眶发红,试着唤声观白,招手,“你来,我帮你把头发擦干。”
卫觎顿了一下,眼里陌生的神色方慢慢褪去,坐在她身边。
冰冷的手指勾住她一片衣角,不放开。
簪缨为卫觎绞干冰冷潮湿的头发,取来牙梳,为他一下下梳头至天明。
“观白。”
木兰陂溪水汩汩,风气骀荡,两骑一停,簪缨清泠的目光向对面诸人身上一扫而过,转头观察卫觎的气色。
“前日夜里的事,”
卫觎盯着对面五丈开外那打头的一骑,唇边却带了点不着边际的笑,“你寝榻玉枕下铸有一条缎带,我告诉过你,有异便扯动缎带,埋线的暗道牵着殿外警铃,会有戍卫来控住我,保你安全。”
说到这里,他才转头,那双含情的眼眸不轻不重点着她,“你不听话的这笔账,莫以为过去了,回去跟你算。”
簪缨听他言语无异,心头微松,毫不心虚,回以从容漫淡的一笑,“算就算。”
二人目光同时一变,身姿轻俊地下马,并肩走向谢韬。
檀顺与姜娘腰系佩刀,紧随在后。
谢韬同时下蹬,双方相会,这位辈分年龄皆最长的谢府君,望向今日初见的故人小女,最先开口:“小娘子在青州治事,动静机宜,于洛阳善举,我亦有闻。
昔者内子颇为敬重唐夫人,我两家也算有过渊源,有些事,谢某本该伸手帮一把,奈何国事在先,私谊在后。
小娘子善解人意,当能理解。”
他这番先阐之言,便是表明立场,他此来是观风待时,听听他们有何话说,可不是来攀交情,投诚于你卫觎的。
卫觎瞥睫,“世叔如此说,见外了。
()”
卫觎与谢韬分别镇守北府与西府,曾有并肩为战的旧义,对谢韬的态度自然不似对待建康的那帮世家酒囊。
只不过他发作的后遗症还未过,浑身透着一层疏离冷恹。
谢止向卫觎一揖,≈ap;ldo;二郎见过大司马。
我父今日冒险来此,若如此还落得≈ap;lso;见外≈ap;rso;二字,未免人心不足,寒人心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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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言落,有风起,水边芦荻忽摇荡而动,清澈深沉的水泊上一个个细小气泡鼓出又破裂,生出一圈圈细小的涟痕。
两方间的气氛须臾之间暗流涌动。
簪缨心里清楚,双方都在争夺一个话语权上的主动,好占上风。
她莞尔笑道:“府君实对子婴过奖了。
大司马之所以能顺利攻占洛阳,收复神州,赖有荆州在后为盾,协助之功。
小女一早便欲随大司马拜访府尹,只恨没有机会,今日一见府君,便觉澡雪精神,心清神怡,实乃幸甚。”
谢韬听后,爽声一乐,“从前便听二郎说过,小娘子是个会夸人的,左牵右绕把你请进挖好的坑中,还能保你甘之如饴。
今日一见,诚知不虚啊。”
他比手向那凉亭方向,“罢,莫站在这里说话了,亭中正烹着茶,岭山高岩二十年生的单枞,十六,移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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