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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辰时末出了城门,路上没再停,上了官道后,一路赶往建康。
官道上没什么好景色,芸娘拉开窗帘瞧了一会儿,便被马车摇晃出了瞌睡,昨夜本就没怎么合眼,很快就耷拉下脑袋,歪在了榻上睡了过去。
醒来时,日头升到了正空,马车继续往前走。
对面裴安也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头靠在马车壁上,旁边是一捆被褥,刚好垫到了他的脑袋侧方,见他手里还拿着书,书页已经被压出了痕迹,怕被磨坏了,芸娘轻轻地起身凑过去,先小心翼翼地掰开他的手指,再抬起他的手腕,慢慢地将书从他手里取了出来,整理好了被他压皱的页面后,合上书页,给他放在了边上的一堆书籍上。
怕吵醒他,芸娘没动,也没去开窗,只透过窗帘缝儿往外瞧着。
直到这才反应过来,她出来了,走出了王家院子,走出了临安,还会去到更远,去到她从未去过的地方。
母亲说,“纵是到了今日,我南国江河依旧富饶辽阔,京杭不过只占一角,西岭千秋雪,东吴万里船,宁宁,若有一日你能走出这方井蛙之地,也替母亲去看了吧。”
娘亲。
如今,她要去看了。
她还能见到外祖父,会去给他上坟,告诉外祖父,娘亲一直都在想他们。
那些年,娘亲背着自己偷偷抹眼泪时,其实她都知道。
她说人不能伤心,一旦伤心起来,就会泄气,对自己百害无一利,只会更消沉。
可她最后还是郁郁而终,随父亲去了。
—日头偏西之后,前面的队伍慢慢地停了下来,有声音传来,似是在说要原地休整。
芸娘转过头裴安已经醒了,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被她放好的书籍,也没问她,“饿了?”
芸娘摇头,还好。
她只顾着激动,忘记了饥饿。
“下车,走动一下。”
马车坐久了,腿脚很容易水肿,裴安低头穿好靴,先下车,这回没走,等着芸娘从马车内出来了,递了一只手过去扶。
芸娘面露感激,附身抓住他胳膊,跳了下来。
远处站在卫铭旁边的王荆,见到芸娘下来的瞬间,差点就没忍住,脚步往前跨去,及时被卫铭拉住,“人多眼杂,王大人先忍忍吧。”
王荆有些激动,“真是像极了将军。”
说完又干呵呵笑了两声,神色极为自豪,“瞧瞧,我王家的人,长得就是标志。”
这话,卫铭反驳不了。
夫人的容貌,公认的临安第一美人。
但他家主子也不差,第一美男算了,他要是说出来,八成会被主子扒皮。
—从马车上下来,芸娘便跟在了裴安身后,走去前面营地用餐。
御史台的人要押犯人,走在了最后。
这会子休息,都选了前面一块平整的地儿,东倒西歪地坐在地上,裴安经过时,个个都起来问安。
裴安原本都快要走过了,脚步突然一顿,慢慢地停了一下,随后转过身,走向了一堆人里,二话不说,揪住一人的衣领,一把给推了出来。
那人缩着脖子,起初还没出声,被推出来,才求饶道,“裴,裴兄,轻,轻轻点,别这么大力气。”
芸娘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便见跟前被推搡出来开,差点栽在地上的人,抬起头来,一脸讨好地看着她,“嫂子。”
芸娘一愣。
赵炎,小郡王?那日在球场上,赵炎见形势不对,怕裴安吃亏,赶紧去了隔壁的几个殿里拉人来帮忙。
等揪了一堆的婆子太监赶回球场,一个人影都没见到,转过头却看到了自己府上的管家。
从此之后,便被关在院子里,连裴安的婚礼,都没能出来。
裴安冷眼看着他。
行,都到齐了,这一路挺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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