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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端双脚踩着光滑的池底,他不会游泳,段景升固执地拉着他说:“教你。”
太阳晒得水汽蒸腾,虽然身处池水,不过炎热的天气似乎一并将身体中的水分带走,林端感到又累又渴,他趴在池岸边小幅度地打了个哈欠。
段景升细心地问:“累了?”
林端斜乜他一眼“……渴。”
他气喘吁吁地嗫嚅。
“我去拿水。”
段景升将他按上池壁:“最后一次。”
不知道相处段景升拿着矿泉水去而复返,他本想放在水壶里加热,但奇怪的不祥预感冒出心头,似乎有谁在催促他,不能离开林端,哪怕只有片刻须臾。
他冲出房门,水面上早没了林端的身影,段景升健步如飞,纵身跳进水池,林端整个蜷缩在水面下,脸色泛白,嘴唇青紫。
“林端!”
段景升感到那个即将窒息的人是自己,他疯了一般冲上去,抱着林端拖回水面。
挤压胸腔,人工呼吸。
段景升几乎吃下了自己咸涩的眼泪,他痛恨地喊:“林端,林端你醒醒!”
林端不能再丢下他,段景升根本无法承受,又一次眼看最亲最近的人死去。
死一个齐青,他会ptsd,还有林端陪伴在他身边,可如果没了林端,段景升真怕自个儿会效仿无聊的悲情小说,为他殉情。
没必要,他只想要林端好好活着。
一口池水喷出,林端剧烈地咳嗽,浑身上下痉挛般蜷缩。
段景升喜极而泣,将他紧紧抱入怀里:“林端,林端……”
也许察觉到自己没能如愿死去,亦或者,死后的世界还是摆脱不了段景升,林端满心失落溢于言表,而那份失望足以刺痛段景升。
“为什么啊?”
林端嗓音沙哑地询问,段景升不明白,他问的究竟是什么。
“林端,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段景升悔恨而痛苦,他抱着清瘦得不剩下几斤几两的青年,没敢去看他苍白刺眼的面容。
“为什么……活着呢?”
林端喃喃自语。
段景升将他抱起来,送回主卧。
“我见过很多死去的人,有情杀、仇杀,也有纯粹出于想杀人的变态心理。”
林端躺在床上,斜斜倚靠着段景升宽阔结实的胸膛,耳边似乎能听见他心脏的跳动,沉稳有力,一下又一下,宣泄着亢奋的生命力。
段景升低头亲吻他的顶发,他慢条斯理地、细致地为他擦干净头发和身体。
林端终于肯说话了,却不像说给他听,而像是说给某位冥冥中的神祇,抱怨着自己乏善可陈的人生,委屈于他付出了太多的努力却依旧得不到的徒劳无力。
等到林端开口说话的时候,段景升才明白,像林端那样裹了一身淤泥还能长成小天使金光灿灿照耀旁人的人,光彩地活下来有多么不容易。
林端讲他三年间经历过的那些案子,有一次出现场,尸体就在炸弹旁边,藏在一个窑洞里,先进去了一条寻找尸体的警犬,警犬不小心触上了引爆开关,整个窑洞都炸塌了。
林端还没来得及进去,背着勘验箱站在洞外一棵大树下,那尸体炸成了尸块,警犬也炸得四分五裂,断了的狗尾巴端端落在林端跟前。
如果他紧随警犬身后进去,死的就是他了。
那时候,林端冷静地处理伤口,罩上简单的防护措施,同现场勘验人员一起,到处搜集尸块,大家心里都惴惴不安,但谁也没抱怨半句,同行的小刘发誓道:“一定要抓住这狗杂种。”
“后来呢?”
段景升问,林端耷拉眼帘:“抓住了,就是报警人,私制□□,有反社会倾向,死的那个人是他朋友,他利用朋友的尸体引来警察,本来就想炸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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