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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扭过头,食不下咽。
有轻轻的敲门声,然后,一个红色的人影进来,一躬身:“云五见过夫人。”
云五身上,还穿着那一身大红的喜服。
飞将军的旁边,也是同色系的喜服,是他之前覆盖小虎头才脱下来的。
两件喜服,在灯光下,触目惊心地令人心碎。
花溶竟然不敢再看,想起昔日的李巧娘。
那一场婚礼,她以为是他纳妾,却是高林娶妻。
故人已去,只剩残留的回忆。
这一次,他娶的,更变成了一个男人——他怕误了别的女子终身,就算是做戏,也不会真正伤害到任何人。
就如早早被他赶走的崔三娘。
他终究是那样,他从未改变。
花溶侧了脸,泪如雨下。
“启禀飞将军,赵德基的五万偷袭兵马已经全部被刘武消灭……飞将军好一番神机妙算,果然,敌人便是趁着这番大喜事,以为将士们大醉了,守备空虚,所以大举反攻……经过这一战,算是真正将临安城里隐藏的敌人,奸细,清除了十之八九了。
赵德基也南下逃亡了……”
赵德基的逃亡,正是海边的方向。
云五回报,飞将军听着,两个人大男人站在一起,一身的喜装,那么诡异。
陆文龙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指着云五:“飞将军,你们……云五叔叔……”
云五忽然醒悟过来,哈哈大笑一声就脱掉了自己身上的喜服:“哈,今天可把属下累坏了,穿着那个鞋子走路,真是受罪……冒充新娘子,可是头一遭啊,哈,人家是大姑娘上轿,我这是大男人上轿……飞将军,夫人,属下告退,先去换了这身衣装,不然,也太不人不鬼了……”
他告退,想起什么,又去角落拉了陆文龙:“文龙,走走走,去陪叔叔喝点酒,还有你刘武叔叔也在……”
正文计谋陆文龙昔日在军营里,多得他的照顾,但觉他行事为人,远比飞将军更加亲切和蔼,此时被他拉住,又不好拒绝,但是,想到呆在这屋子里,面对飞将军,更是尴尬,迟疑着看了母亲一眼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忽然听得飞将军的声音,“文龙……”
云五识趣地先出去了。
陆文龙站在门口,低着头。
“文龙,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岳阿爹……”
陆文龙心里一震,但见飞将军起身,拉开身边的一个柜子,里面,林林总总,是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都是簇新的,再里面,是衣服,许多的女人的衣服,淡红的,淡绿的衫子,一些头钗……每一样,都是簇新的……这些东西,有些是他最近才准备的,有些,是早就准备好的……比如,一些路上随手雕琢的小玩意……比如,那些来不及做成小衣裳的虎皮……无数无次地幻想——若是文龙穿上,若是小虎头穿上。
若是她穿上——那种淡红色的抹绿软靴,背负着小弓,阳光,就从她的脸上洒下来,无边无际,满世界的芳香……他从这些林林总总的东西里,拿出两样,赫然是两把十分粗糙的玩具木枪。
他递过去:“儿子,这是阿爹送你的一份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说这话的时候,竟然是怯怯的,一生戎马,从未如此的胆怯,竟然害怕那个孩子,害怕他不要!
害怕他拒绝!
这对木枪,是他在军营的日子里,在许多个不眠之夜做出来的。
只是因为想念而做——因为离开得那么久了,连小虎头的样子都不那么鲜明,反而是更牢牢地记住了文龙的样子,他在鄂龙镇时候蹦蹦跳跳,穿着虎皮衣裳的样子。
木枪虽然那么粗糙,那么仓促,来不及精心的打磨,可是,这时却那么急切地想送给他,送给那个孩子……不是因为他冲自己咆哮,不是因为他几乎拿长枪指着自己,而是因为他的痛哭,他那一声“妈妈,我养你,我能养你和小虎头……”
就连攻陷临安的胜利,也比不上如此的震撼。
陆文龙忽然想起小时候,在鄂龙镇的日子,那些模糊而遥远的回忆,已经支离破碎,如雪地的惊鸿一瞥,那个英雄父亲,每天都要出去屠虎缚熊,雪地上的小木屋里,永远堆满了温暖的虎皮,一大盆大盆的虎肉,熊肉……花生丢在火盆里,荜拨一声裂开,一屋子的香气……而自己,自己生平得到的第一支枪——便是岳阿爹给的,那样的木枪,上面粗糙的两个字:文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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