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绢布往矮几上一铺,她也顺势坐定,面朝着卫璋,系好襻膊,对着他的样子,捏起泥人。
卫璋提着紫毫,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眼一望,发现她捏的似乎是自己。
只是手法实在笨拙,一会子胳膊捏细了,啪一下断在桌上,一会子又是两条腿捏得不一样长,左添又补,最后捏出来好似蚂蚱。
清商用手背擦擦汗,将才成形的泥人揉扁,又捏圆,从头开始。
她捏了一上午,卫璋也隔着帘子看了一上午,末了,面无表情地藏起滴了好几滩墨的纸,换了张新的。
窗阴过午,过帘而入的金光也一层一层浅淡下来。
待临完了一幅帖子,再抬眼一看,人已不知去向,捏好的小泥人放在几上晾着。
隔了数尺,实在瞧不出捏的是他。
卫璋起身离案,到那几前俯身一看,发现的确是自己,只是若非衣衫与发式一样,还当真认不出。
他伸出手,轻轻戳了一下小泥人的额头。
小泥人自脖颈处生出一道裂痕,泥巴捏的头软趴趴掉了下去,在桌上滚了两滚。
卫璋回看一眼门外,伸手捡起泥人的头,精准地安了上去。
他收回手,若无其事地回到书案前。
笼子里的鹦哥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一人一鸟对视一瞬,它又合上了两只圆圆的小黑眼睛。
清商净手回来,坐下解了襻膊,两手捧着脸,同泥人大眼瞪小眼,瞧了会儿,忽然觉出一点异样——为什么这泥人的鼻子,变得怪怪的?像是,被人一拳打在了面门上。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一种可能。
她站起身,四下环顾一圈,背着手慢慢踱到卫璋边上,带着满腹狐疑道:“你……是不是碰了我的泥人?”
卫璋搁了笔,转头看向她,神色平静:“没有。”
清商忽然往前走了一步,俯下身,将头凑到他颈间,还没来得及闻上一闻,就被一把捏住了后颈,拎开来。
她脚下不稳,晃了晃,顺势就跌在他身上。
卫璋一手掌着她细白的颈,一手扶了她的腰,垂眼,同她目光相接:“做什么?”
清商的手还扒拉着他的腰带,将眼神错开,小声道:“我要闻闻你身上有没有粘土的气味。”
卫璋道:“没有。”
清商看他一眼,勾了下他的腰带,见他眉头一皱,又慢慢道:“那我要看看你手上有没有沾泥巴。”
卫璋一口回绝:“不行。”
清商不说话了,静静盯着他。
又是那双清凌凌的杏子眼,能照见影子,把人浸到连天雾水里,湿意
漫上来,心里也一窒。
罢了。
——卫璋松开捏着她后颈的手:“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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