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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绵羊绵羊数不清的绵羊（第1页）

他觉得在这里找不出任何有意义的东西。

可是现在又是怎样呢？

那些草树和着清风温柔告慰：“别走。”

那些年久日长、生满青苔的砖山墙与嵌在砖石上的窗棱也好言相劝。

他听见它们说这里有一个人，使这儿的牧场、栅栏、房屋、篱笆，甚至每一条小路，每一块砖都拥有了生命。

到底是谁拥有这么大的力量？这个女人未来是一个挤奶女工。

埃里克嗤笑一声后回到床上，今天真是热了。

在了无意趣的乡村会发生他生活中的重大事件，的确十分令人惊讶。

尽管新生的爱情需要担负部分责任，但也未必如此。

埃里克尽管放浪不羁，有这样那样的缺陷和弱点，但不能否认他是一个很有良心的人。

当然，他的良心只在他自己的胸腔里跳着，见到苔丝时就跳得更猛烈了些，于是他认为苔丝绝非一件可以始乱终弃无足轻重的玩物。

她说话时的样子，吃饭时的样子，喝茶时的样子，行走时的样子，休憩时的样子，坐卧时的样子，她的血肉，活力组成了这个让他朝思暮想的生命。

而她也应当认为如今他莅临的这个时刻是无情的造化赐予苔丝的唯一生机。

那么，他会怎样看待她呢？

把她当作好看的小玩意儿，逗弄一阵子后觉得腻味，一下子甩开呢？

埃里克摇摇头，垂眸沉思。

他向来认为对于这种新奇感觉是要带着点真心诚意的，那表面的含蓄拘谨下会掩盖着多么敏感炽热的心肠呢？

但他不能太过显露，让她以为抓住了他的把柄。

苔丝在这周礼拜天的早晨上了教堂。

她喜欢听圣歌，涤荡心灵的活儿除了上帝干得比较好，就只有那些谱曲者了。

这种对乐曲天生的爱好，是她从爱唱民歌的母亲那儿继承的，有时听着那些歌能让她感觉回肠荡气、沁人肺腑。

她快步走在静悄悄的白色小路上，她上辈子总想着避人耳目，这辈子她趁教堂的钟还没敲响时，就动身上了教堂。

因为今天她实在是睡不下去了，一夜无梦，本来是件好事，可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了。

她和上辈子一样在后排存放杂物的地方找了一个座位，那个地方，除了老头子老太婆，是没人去的，更何况，在挖坑刨坟的工具之中，还竖着棺材架子。

教区居民三三两两地走进教堂，在她前面的座位上一排一排地坐了下来，坐定之后，做做样子地祷告一会后四下张望。

圣歌开始唱起来时，她仍然无时无刻认为这是最动听的歌曲，躺进坟墓里的谱曲者从来不知听者的人品如何，而他的作品却无私地向世人公开。

做礼拜的时候，先前那些四下张望的人，又掉过头来张望，他们看到她坐在那里，就开始互相低声议论起来。

她知道他们会议论些什么。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事实上她更想专心聆听牧师的讲道，但是她确实静不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