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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丽莎白唉声叹气后眉毛一挑,“那个黑桃皇后真倒霉,她昨天给她老祖母带的糖浆坏了,哦不,前天!”
伊丽莎白兴冲冲地说道,“那个盛糖浆的瓶子碎了,但她篮子里堆满干草,真是喜欢占便宜!
瓶子里的糖浆淤积在干草周围,把她新买的衣服给染上色,再也洗不掉了哈,哈!”
“不是说前天赶集嘛?她就去了,买了一大瓶子糖浆给她老祖母,可一拿回家去一看,碎了……”
“碎了?”
苔丝不可置信地睁大瞳孔。
“对啊,可不止她衣服……”
“她昨天还没说呢,等到衣服和那些东西弄不干净了她就破口大骂起来,”
伊丽莎白耸耸肩,“她自己弄的干草放篮子里,全都塞满了,这瓶子碎了,难道不是骂她自个吗?”
怎么会碎了?
疑问如同丝线一般猛地将苔丝的心脏束紧,她慌忙拿起笤帚,却直往一个地方扫去,那地方被扫出一个窝来,一只母鸡兴高采烈地卧了下去,还舒适地展开翅膀捍卫地盘。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糖浆不会从那摇摇欲坠的柳条篮子里流到卡尔背后,她不会被众人嘲笑,苔丝就不会跟她争执起来引发众怒,然后跟埃里克去到猎场森林。
她计划开展的如此顺利,她在切斯堡的小镇上终于找到卖糖浆的小贩,还向他问来如何更加安全地携带盛糖浆的瓶子,卡尔篮子里的盛糖浆的瓶子会碎,那她就换一个完好无缺的瓶子,怎么会碎呢?
“先生,我有件事,想要请教你。”
刚接过苔丝递来硬币的小贩展开笑眼,他刚才见着苔丝对着日头照着盛糖浆的瓶子时满心疑惑还有几分忐忑,他这糖浆熬的可是顶好的了。
她若是让他把钱退给她,他肯定是不会的,钱货两讫,理所应当。
她立马诚恳的表示切斯堡离她住的地方有三英里远,她应该如何保存这瓶糖浆?
小贩松了一口气,他这糖浆在这盛产蜂蜜的地方可一直没什么销路,只有那从特里兰奇来的那一大家子是他这儿的常客,他有点愧疚,他能记住那一大家子是因为他们的大女儿皮肤黝黑,行为粗犷。
确实,能让人深刻的印象论以美丑时,总是最标致的与最丑恶的两种极端形象让人印象深刻,在他面前伫立的这位小姐就是在他看来这座小镇上最标准的姑娘,那家的大女儿只能说是黑得灼目。
可他看到苔丝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时那份愧疚便离开了人间。
怎么保存?
放在篮子里比拿在手里好,放在篮子里与其他东西分开距离放置,注意不要挤压,不要磕碰。
那怎么放得更多又更加稳当呢?小贩这生意人是有心得的,顾客笨手笨脚的情况他也不是没有料想过,万一真那样,也只是可惜吃不上他精心熬制的糖浆,要是这瓶子轻易就碎了,那他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所以他选瓶子的材料不好也不坏。
那怎么放呢?
拿些干草堆在篮子里阻隔其他东西对它的挤压与磕碰。
上帝也应该是赞许他的,面前这位姑娘满含柔情的声音鼓动他做出这番举动,当他心口如一地说出这点小窍门时,他的语气变得更加铿锵有力,他相信,他此刻说出的话一定是至理名言,无论谁听见了,一定会永生难忘,但他还是没有说尽,那些教堂的牧师总是要让人们相信上帝的存在,可他也相信一英镑等于二十先令,他的良心没有完全泯灭,人性与教义在他体内展开搏斗后获胜的是人性。
他带来的那桶糖浆就放在后面,舀上那些糖浆装在瓶里光鲜亮丽地摆在货架上,会比他从桶里舀糖浆赚更多的钱。
“好姑娘,你要记得放干草在篮子里,再放好你要买的东西的位置,注意之间的缝隙插满干草,那盛糖浆的瓶子就一定碎不了。”
苔丝坚信干草的效果,她的脸瞬间变得神采飞扬起来,腮帮上生出了两朵如玫瑰般的红晕,她的感谢就如同天使带着福音降临在这位生意人的面前。
怎么会碎呢?苔丝心头千丝万缕如同乱麻,她摩挲着手指,想起那一条条干草柔韧干燥的手感,与她打麦时触摸麦秸的手感相似。
农忙时节没有什么农活的报酬能比收庄稼的报酬更高了。
她从刚理好的麦子里抽出一把麦秸,用左手掌把头儿拍齐,绞成索状,接着,她弯腰向前,用双手把麦子拢到膝盖下面,把戴着手套的左手伸到麦捆与小腿接触的一面,去接应从另一边伸去的右手,接着她抓住麦索的两头,用膝盖狠劲一压,把麦捆系好。
每个人都把自己的麦捆竖着靠拢到一起,一直靠到十个或十二个,形成一堆,或叫形成一垛。
当时打麦时她就感受到在浅黄色皮革防护手套和上衣的袖口之间的皮肤总有一种酥麻的刺痛感,她的手臂会因为在田地里捡麦子时与腰一同弯下去,衣袖常因为掣肘在手腕上露出一截,时间长了,那段光洁的皮肤被麦茬多次划破,悄悄地露出血痕来。
当她打定主意休息一会儿,直起腰来,系紧弄松了的围裙,或者把帽子扶正,然后她在这份冗长的工作中找到乐趣,她会把手套脱下来抚摸那些金灿灿的麦穗。
那个金黄的秋天,苔丝坐在金黄的麦地里,金黄的阳光洒在她怀中的襁褓里,如同流水一般缓缓地随着时间倾斜角度,刻画着那个她既恨又爱的孩子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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