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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瑜章站在原地,过了许久,才缓缓坐到桌边,执筷吃起剩下的,已经被风吹凉的早点。
这次与仙子相见后,他感觉自己的心绪有点改变了。
他不再觉得,得此一见便此生无憾,而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觉得若从此再也见不到,他一定会抱憾而终。
又是半年过去。
这半年里,年方廿一的陆瑜章被爹娘催着相看了无数姑娘,可他每个都不满意,或者说,每个都懒得看,直接就否决,无论爹娘怎么催怎么骂,他自无动于衷,甚至主动放出不好女色、终生不娶的流言,堵截了所有想与他家结亲的人的念头。
数九隆冬日,他默数着还有多久到春天。
之前两次与仙子相遇,都是在春花烂漫时,因此他时时期盼着春季到来,幻想仙子在桃花雨中翩然而至。
却没想到春日未至,仙子在挦绵扯絮的大雪中就来了。
那一日,空中飞鹅毛,积雪满庭院,糖饼铺子没开,陆瑜章在家中扫雪,从爹娘的院子扫到自己房前,刚扫过的地方马上又被雪色覆盖,他扶着扫帚直了直腰,忽然感觉身后袭来一阵锥心刺骨的寒意。
陆瑜章全身血液都要冻结了,艰难地回过头,看到执剑站在他院中的连玦。
她眉宇间杀气极重,视线仿佛能冻结万物,一身浴血的银白重甲,就连额发也被血液浸成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其中大都是邪物的血,但陆瑜章不知道,他还以为连玦身受重伤了,踏着雪慌张跑到她身边,颤声道:
“瑶台仙子,您怎么了?您哪里受伤了吗?”
连玦看着他,扯唇:“你不怕我?”
陆瑜章一怔:“怕什么?”
连玦不再多言,扬手将弑魔神剑丢到他怀里,大步走进室内,直挺挺地倒在了内间的床上。
陆瑜章抱着冰寒刺骨的剑,剑身沾染着不知何物的血液,触目惊心,陆瑜章闻到一丝奇怪气味,差点就这么晕死过去。
好在神剑很快将那些血液祛除干净,陆瑜章憋着气,把剑又用水洗了几遍,然后烧了捅热水,飞快跑回卧室。
刚进卧室他就懵了,里头天寒地冻,简直比大雪纷飞的室外还要冷。
陆瑜章立在槅窗后面,低声说:“仙上,我进来了?”
没人应。
默了默,陆瑜章又问:“仙上,您还好吗?为什么屋里这么冷?您冷吗?要不要我
()多搬几盆炭火进来?”
……
他话音落下,屋内的寒气瞬间散去。
陆瑜章实在放心不下,轻手轻脚往里走了一步,瞄一眼榻上光景,只见仙子已换了身装束,轻裘缓带,衣襟松弛,长发散落枕上,露出白皙如雪的一截脖颈,背对着他正在睡觉。
陆瑜章眼皮一跳,大气不敢出,立刻退出了房间。
自从那日酒醉,在陆瑜章榻上歇了一夜,回到神界后,不知是环境还是心境使然,连玦再也没睡过那么安稳的觉。
普通神仙可以十年不睡觉,但是司战的神仙,体力耗费大,夜里一般都是要入眠休息的。
连玦今日斩杀了一批在东海作乱的妖邪,没受什么伤,就是有些疲倦,想找个安稳舒适,又不是那么僻静清寒的地方睡一觉,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踏着风雪,闪现到了陆家院中。
有句古话怎么说的?来都来了。
这一觉仿若大梦三生,悠悠转醒时,连玦都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握了握神宫的传讯令牌,里头神官仙将们的讯息都快爆炸了,连玦估摸着睡了得有五六天,向他们传讯说自己没事,随后轻轻下榻,余光瞥见榻下摆了两个炭盆,热腾腾的,烘得她都要出汗。
此时是深夜,万籁俱寂,连玦走到外间,只见门扉紧闭,室外雪未化,实在太冷,陆瑜章只得卧在门内,他将几张椅子拼在一起,上面铺一层厚褥,连同自己的身体一起堵在门口,防止家里人意外闯进来。
炭盆都堆在内间,而他与室外风雪仅一门之隔,即便紧紧缩在被褥中,依旧冻得唇发紫,牙关战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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