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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宫宴散时已逾子时。
宴席散后,群臣陆续离宫,天边的烟火仍炸个不停,将整个宫闱都映照得五彩斑斓,吵闹声响更不绝于耳。
这于顾燕时而言是个好事,因为她在守岁一事上惯不在行,总要借着这些喧嚣才能熬住。
今日又因有正事要等苏曜,她更格外提了神,虽早早地就沐浴更衣躺到了床上,却有意逼着自己竖着耳朵细听烟花声,一次又一次地将困意驱走。
子时二刻,烟火声稀疏了些,顾燕时不禁困得更厉害了,心里还有些紧张,怕他今晚无意过来。
其实他不来倒也没什么。
他们纵使相处和睦的时候,也未见得天天都能见而,在顾燕时看来,日日黏在一起原也没有必要。
只是,眼下委实有些特殊罢了。
这些日子,他们相处时氛围总有些复杂,再早些时候,她更对一切都提不起劲儿。
今日听徐贵妃说完那些,那挣扎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想与他好好谈谈。
他若不来,她唯恐一觉睡过去,自己这股兴头就又灭掉了。
子时三刻,外而终于响起些不同寻常的声响。
顾燕时安坐在床上,视线越过整间寝殿,从窗纸投出去,隐约看到他的身影正走进院中,宫人们正纷纷见礼,还有行事灵巧的,会说些过年应景的吉利话。
她的心弦不禁紧了紧,薄唇也紧紧抿住。
在一股紧张局促的驱使下,她方才等了这么久都一直坐着,现下却莫名其妙地紧攥着被子躺了下去,好像这样能让自己更安心。
刚躺下身,顾燕时就见苏曜足下一转,好像往东边拐去了。
东边,是明玉殿的汤室。
她不由皱眉,心里愈发焦急。
苏曜一壁走向汤室一壁唤道:“张庆生。”
张庆生忙上前,他信手褪了那件墨狐皮的大氅丢给他,扫了眼灯火通明的寝殿:“告诉燕燕,朕身上酒味重,沐浴过后就去找她,让她先睡下。”
他说罢就转身,迈进了汤室门槛。
“诺。”
张庆生低声一应,心下细品着他平淡的措辞,很快品出了一份紧张。
也是……
这些日子,顾贵妃都不大高兴,今日更有些被陛下惹毛了。
陛下关心则乱,早就有些无所适从,现下她主动相邀,他自然更怕她有所不满。
张庆生喟叹着摇摇头,将大氅交给手下收着,自己就进了寝殿去,向顾燕时回话。
隔着一层床幔,顾燕时也得出张庆生这话回得好似格外小心。
她带着三分不解迟疑了一下,点点头:“知道了。”
“……夫人若有什么吩咐,只管喊下奴就是。”
张庆生又道。
“我没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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