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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着说,“我前几日去幽州,得了几张好皮子,放在车上的箱子里呢,走吧,我带你去看看。”
芝圆十分不领情,“皮子有什么了不起,我哥哥前几天还打了两只狐狸呢……”
可是面对高安郡王猛使的眼色,忽然明白过来,立刻就变了话风,“哦,幽州的皮子好啊,花钱都买不来……那我跟你瞧瞧去。”
一面对明妆说,“外面冷得很,你在这里等我,我过会儿就回来。”
然后以皮子太重,身边的女使团荷一个人搬不动为由,顺便把午盏也带走了。
这下只剩两个人了,撮合的手法生疏又明显,明妆站在那里有些茫然,呆怔的表情却换来翼国公一个浅笑,他回身吩咐小厮把桌上的茶具撤下去,和声道:“一早起来上山进香,小娘子饿了吧?梅园的七宝擂茶和环饼很有名,我让人送些过来,小娘子边吃边等吧。”
边吃边等,似乎是个不错的提议,明妆也不推搪,颔首说好,“公爷要是有其他事忙,不必照应我,我一个人也可以。”
她有清甜的声线,笑的时候唇边隐隐两个小梨涡,像一双装蜜的小盏。
翼国公有些脸红,垂眼说不,“今日就是出来游玩的,没有什么要紧事……”
彼此还陌生,但心里很乐意交谈,自然要想方设法找些话题,便道,“我先前听芝圆唤了小娘子闺名,我想着,自己也应当自报家门才公平。
小娘子只知道我的官爵和排行,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李霁虹,小字云桥,小娘子要是不嫌弃,和芝圆一样唤我五哥吧!”
明妆闻言,那双眼睛里绽出惊喜的光来,“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我很喜欢《阿房宫赋》,没想到公爷名讳的出处也是这里。”
所以说有缘啊,从这点细微之处发现共通,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这时女使端着托盘过来,他起身接过盖碗放在明妆面前,揭开盖子,清香四溢,温煦道:“瓦市上卖的擂茶,是将各色用料放在一起磨碎,到最后不过一碗浓汤罢了。
这里的擂茶不一样,炒米是整粒放进去的,加上卫大娘子特制的环饼,味道更醇厚,也更有嚼劲,小娘子试试。”
说起吃喝,年轻的女孩子总是很有尝试的精神。
他递了银匙过来,明妆道谢接了,小心翼翼捧着尝了一口。
炒米正是欲酥不酥的时候,还带着七分脆口,加上环饼的焦香,冲淡了擂茶里的姜味,难怪芝圆先前就说这里的擂茶好喝。
翼国公含笑问她如何,“要不要再来一碟花折鹅糕?”
明妆说不必了,“这么一碗擂茶下去,已经吃得十分饱了。”
翼国公点点头,闲谈起家常来,“令尊当初兼任鸿胪卿,曾在上京逗留过半年,那时我常去讨教,易公如我的恩师一样。
后来他回陕州升任四镇节度使,一去六年没有回来,再听闻他的消息,已经是噩耗……”
说着略斟酌了下,又问,“小娘子如今投靠至亲吗?日子过得不艰难吧?”
若是换了其他女孩,可能会流露出点委屈的神情,趁机诉苦求助,希望翼国公能看在故去的爹爹份上,对她眼下的处境略施援手——然而明妆却没有这么做。
她抬起眼,眼底似有阴影,也是转瞬即逝,仍旧一派明快模样,笑着说:“家父和家母留下的园子,我得继续打理,并未投靠至亲。
不过祖母和外家对我很照应,事事都想着我,我如今挺好的,多谢公爷关心。”
一个无所依傍的姑娘不自苦,没有因自怨自艾变得整日哭哭啼啼,实在很令人钦佩。
翼国公又对她刮目相看几分,很实心地说:“小娘子往后要是有什么难处,只管派人来找我,一则我受过令尊指点之恩,二则你和汤府有干亲,芝圆不日就是我阿嫂了,就算看着她的面子,也应当对小娘子多加照拂。”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她本身,漂亮的女孩子总能得到更多眷顾,尤其这样多舛,却又向阳而生的。
说到底看一个人能否入心,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有时候甚至不需要对方做什么,自己就已经先暗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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