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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云宓已经懂事,知晓自己不是晨妃所出。
晨妃早年对云宓并不关心,是这两年少女如初出水面的嫩荷,含苞待放,晨妃见之姿容清婉,这才多在她身上放了几分心思。
那心思是好是坏,宫中人人皆知。
逍遥王幼子周泉礼并无过人之处,实打实的一纨绔,但因家世显赫,被晨妃盯上,安排云宓与之接近情有可原。
云宓于此环境中,多是身不由己。
云光憧轻叹一声,心道云宓也非没有脑子,她天不亮便来中明殿报信,未必真的是为了救云绡,也未必真为他打算怕他受牵连。
恐怕是想借由他的手,借此事打压一番周泉礼,好断了晨妃让她殷勤逍遥王府的心思。
“这件事我知晓了,你先回去吧。”
云光憧说完,在云宓起身后目光从她的脚下扫过一眼,又蹙眉道:“福营。”
太监福营早有安排,听了云光憧的吩咐这才呈上鞋袜。
云光憧瞪了云宓身边的大宫女一眼,冷声道:“若你不会伺候殿下,扶月殿便换会伺候的人上。”
大宫女脸如菜色,连忙跪地求饶。
云光憧见云宓紧紧地攥着袖摆,眉目担忧地落在大宫女身上却只言未发,只能叹气,送她二人赶紧离开。
云宓与宫人们刚走,云光憧便披上大氅朝外疾行,边吩咐福营:“让钱英城整一支小队跟着,你先执本殿令去神霄塔见仲卿仙师,于天祭台会见。”
“是!”
-
东方初白,神霄塔飞檐下锈迹斑驳的风铃于晨风中叮铃。
一线金光冲散晨雾,伴随着清脆的声响一并落在天祭台的禁地天井口上。
粗壮老旧挂满黄稠符印的铁索轻轻颤动,墙壁灰屑簌簌而落。
云绡没想过能在禁地下见到光,没有那座圣仙小像的阻挡,尘封的腐朽之地终于拨云见日,已然被摧毁的封印与咒文上一片焦黑。
能落入禁地的光芒很微弱,可能是太阳还未完全升起,也可能是有神霄塔的阻挡,阳光永远也照不见禁地口中。
但仅此一线天光,也足够她看清禁地内的一切。
死气沉沉的赤色地面上,有个人被掩埋了半身,红泥堆积于他的胸口处,捆缚了他的四肢,只留在外的肩与头颅。
漆黑的长发落满灰尘,如木根般与地面纠缠,他半垂着脑袋,脸庞隐藏于大片阴影之下。
云绡离他很近,她就正跪在对方的面前,这具身躯没有干枯,没有腐化,像一尊雕塑般,永远驻留了杀神年轻时的容颜。
不是书中记载的青面獠牙,也不是野史所说的满头华发,枯皮鬼骨,竟意外地是一张丰神俊逸、正气朗朗的面容。
年轻、安详,乍一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此刻云绡的双手正握在这张脸之后,穿过他脊骨的斩神剑剑柄上,如跪,如抱。
“现在,拔出这把剑。”
已算熟悉的声音于耳畔响起,云绡用尽全力往外拔出。
剑鸣声再起,如割沙砾,震手的摩擦,所有阻力被寸寸折断,云绡能听见那声音对着她粗喘。
“继续,不要停。”
她没敢停,直到拔出这把剑,她已然站立。
手中握着的剑未见锋芒,上面附着斑驳的白骨,方才那些被折断的阻碍,应当就是与剑融为一体的杀神的脊梁了。
云绡只觉得此剑诡异,那般难拔,握在手中却不见半分重量。
“好轻啊。”
她一只手轻轻掂着手中之剑。
便在此时,似有一阵轻风扫过云绡头顶的发,她猛然回身,便见披着玄衣的宽阔胸膛近在咫尺。
钟离湛以掌心样了样云绡头顶的位置,低声叹道:“原来,你这么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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