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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是习惯于沉默不语,习惯于站在他兄弟的影子里,习惯于被人忽略。
翟海东认出了那个少年——那个多年前顶着睡狮之名的,可笑的少年人。
李说,他是天生的影子。
李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容有那么一点飘忽,好像含着意味深长的东西,又好像只是无心。
可是听者却留了意。
毒狼从小到大,眼里除了饮狐,从来谁都放不下,他敢藐视世界上的一切法则,或许就像是新闻里那些被野兽养大的孩子一样,因为小的时候特殊的经历让他没有机会接受过人类社会的教育,也不肯接受那些潜移默化到每一个人骨血里的法则,不被别人所接受。
他活得就像个畜生,却要坦荡得多。
醉蛇似乎总是最让人头疼的哪一个,也最光芒万丈的一个,没有人会讨厌这个古道热肠,能用最短的时间和别人称兄道弟的少年。
饮狐……是的,还有天才安饮狐。
他们“可爱”
的小弟弟。
翟海东发现,那些年代久远的事情,他已经很难想起来了,他甚至回忆不起醉蛇或者毒狼年轻时候的面孔,唯有安饮狐——安饮狐的那双眼睛。
和现在那个安捷有很微妙的差别,年轻的少年好像什么都不往心里去,什么都不争不抢……却总有人把那些东西献给他。
人们都说,安饮狐是李看上的接班人。
那我呢?翟海东不止一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他才是最早离开父亲,跟着李出来历练的那个,他才是最努力最拼命的那个——
他拖着死狗一样的身体回去向李复命的时候,他一身是血九死一生的时候,他风刀霜剑地替李办那些见不得人、也见不得自己的事情时候,安饮狐在哪里?他有什么资格满不在乎地直呼李的名字,他有什么资格每天吊儿郎当的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有什么资格,那样意气风发……
翟海东想,自己可能永远只是一头睡着的狮子,看似威武雄壮,没有半点攻击力。
他永远也学不会饮狐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放肆和骄狂,那样轰轰烈烈敢叫骂敢纵情、敢生敢死的潇洒。
可这不代表他不会憎恨。
翟海东忘不了安饮狐那天喝得酩酊大醉的样子,俊美的青年一身酒气,目光却清醒又冰冷,一个字一个字,好像放慢了专门为了让他听清楚一样:“怎么了?你不信?我的证据不够?R?李那个畜生就是害死父亲的人,你敢不敢当面问他?!”
“饮狐,我只是……”
“觉得他对你有恩义?”
饮狐那声冷哼直哼到了他心里,那些压在话里的轻蔑、那些不屑,像是在他身上点了一把看不见的火,“他根本就是个疯子,心理变态的疯子?哥!”
一声“哥”
叫得他晃了神,翟海东只觉得讽刺,心里像是有另外一个声音,冷冷地对他说:“哥?你配让他叫声哥?安饮狐这一声,你当得起么?你当得起么?”
那么一个只能用仰望的人,那么一个他全心全意崇拜的人!
他安饮狐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凭什么?翟海东悲哀地想,原来自己这将近十年的努力,在安饮狐眼里,只是个认贼作父的笑话。
笑话……他忽然可悲得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是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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