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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花瓷大瓮缸,还有一副密封盖头,裹了黄泥跟熟石灰,像陈年绍兴花雕的酒坛子。
老毛师傅取来捏凿,伍斤吼陆斤,要打开密封盖头,终归飘出一层气味,肉眼可见的粉尘,像蝴蝶扑上我爸爸面孔。
味道先是寡淡,若有若无,牵丝攀藤,然后像冬天被头筒,焐了汤婆子,热水袋,春申厂一千多人,苏州河边十几家工厂,大自鸣钟几十条弄堂,普陀中学,江宁路小学,回民小学,长寿路第一到第五小学,沪西清真寺,玉佛寺,纺织医院,普陀区妇婴保健院,所有人统统闻着,浓烈,醇厚,甚嚣尘上,披霞戴彩,无孔不入,洋洋洒洒降下来。
江宁路住了个南洋老华侨,多年后这样回忆:好像冬天里撒开胡椒种子,肉桂树在苏州河飘香,肉豆蔻在大自鸣钟开花,丁香烟丝一根根烧起来,回到马来群岛的香料季节,让人迷醉,痴狂,毕生不忘。
老毛师傅抱了青花瓷大瓮缸说,铁榔头给我。
我爸爸说,师傅,你要做啥?老毛师傅目露精光,魂灵头出窍,啥人都拦不牢了,手掌心喷了唾沫,夯起铁榔头,三十斤熟铁,把手三尺长,怒骂一声,辣块妈妈,两只手臂膊抡圆,力拔千钧,倒拔杨柳,一道金属反光,榔头飞起来,榔头落下去。
我爸爸闭了眼乌珠,捂了两只耳朵,好像高射炮齐鸣,又像原子弹引爆,平地惊雷,赤地千里。
春申厂鸦雀无声,集体中了邪,变成哑子,变成痴子。
我爸爸睁开眼乌珠,只见青花瓷大瓮缸,好像饕餮吃剩的碎骨,青的白的,流淌遍地,平地却多了一对男女:一个少年郎,年方弱冠,黑发垂肩,骨架魁伟,赛过一块透明的冰;一个女娇娥,二八韶华,三千青丝,面带桃花,丰艳绝伦,更有玲珑之姿,赛过一匹极薄的绸。
青花瓷大瓮缸里,竟装了两只白光光肉身,好似怀胎千年,孕育一对龙凤胎,又像腌咸菜,腌咸肉,不着一丝一缕,水晶剔透,相拥而坐,双臂缠绕双臂,双腿缠绵双腿,脚底心对了脚底心,额角头顶了额角头,十指跟十指交缠,胸脯跟胸脯相贴,腰肢跟腰肢相交,榫卯相接,天衣无缝,春种秋收,留待过年。
这一对痴男怨女,不是瓷器,不是大理石,不是泥塑木雕,不是米开朗琪罗作品,而是真男真女,头发是真的,眉毛是真的,连眼睫毛都是真的,毛细血管,纤毫毕见,血肉之躯,袒胸露乳,却绝非春宫艳景,在场工人群众,更无一个有淫秽念头。
可惜这人间奇观,只持续了一分钟,我爸爸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摒不牢,吐出一口湿气,带了活人胃里浊气,早饭的咸蛋黄味道,喷涌到这对男女胴体。
白璧无瑕后背,弹出一道道冰裂纹,又像植物花纹生长,伤痕血丝蔓延,两张青春面孔,晕开一粒粒霉斑,愁容惨淡,白发三千丈,明镜秋霜。
晴空万里,激起阵阵寒风,苏州河沉渣泛滥,带了沿线工厂化学味道,拂过男女肉身,像清明节焚烧锡箔冥钞,烧成一团团焦黑,剥落纷纷,天女散花,皮肤,肌肉,内脏灰飞烟灭,变成一万只黑蝴蝶翅膀,直上青天,欢宴,歌舞,翻云覆雨。
遍地青花瓷碎片上,只剩两具白骨,依旧相拥而眠,骨头跟骨头交缠,手指骨节纵横交错,难分难解。
两对头骨眼窝,幽深对视,又穿过彼此颅骨,盯了我爸爸的眼乌珠。
老毛师傅哐当一声,掼倒在亲手挖的深坑内。
这时光,我舅舅骑了脚踏车,风风火火,冲到春申厂,寻到我爸爸说,姐夫啊,你马上要当爸爸了,快跟我去医院。
我爸爸莫知莫觉说,哪能会是今日。
我舅舅说,阿姐早产啦。
老毛师傅拍拍我爸爸说,徒弟快去,再过两日,我的外孙也要出世了。
苏州河顺流而下五公里,黄浦区中心医院妇产科,我正好爬出母体,来到人世,浑身血淋嗒滴,助产士剪了脐带,称分量七斤二两。
我爸爸迟到半个钟头,抱我入怀,眉开眼笑,我闻着他手指头上,飘散香料群岛气味,邪气迷人。
我爸爸只请两天假,第三天回春申厂上班。
待我满月之日,春申厂职工浴室造好,青花瓷大瓮缸碎片,连同两具古人骸骨,移送河南路中汇大楼,上海博物馆。
我爸爸当上爸爸,心花怒放,上班牵记我跟我妈妈,还会牵记青花瓷大瓮缸里一对男女,操作机床分了心,吃掉老毛师傅右手,奈么闯了大祸。
老毛师傅的中指,无名指,只余一半,食指送到医院,勉强接上,三个月后,发黑流脓,爬出蛆虫,再给医生切掉。
有人讲是报应,老毛师傅亲手敲碎青花瓷大瓮缸,魂灵头作祟,必让他断送一只手,终成“钩子船长”
,光荣退休。
此恨绵绵无绝期的时光中,我慢慢交长大,地球经历了两伊战争,海湾战争,苏联解体,捷克斯洛伐克分家,南斯拉夫一分为六,波黑又一分为三,唯独我爸爸跟老毛师傅情谊,赛过牢不可破的联盟。
我的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依次告别人间,“钩子船长”
却有万寿无疆倾向,挺一张猪肝颜色面孔,双目暴射精光,太阳穴鼓鼓,花白头发朝天,火葬场,墓地,皆是遥不可及。
他终于死了。
接到这一消息,清明节次日。
我在北京,立了颁奖台,捧起奖杯,对了麦克风,念出获奖感言。
我的手机响了,《国际歌》铃声嘹亮,庄严的颁奖典礼,登时有了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追悼会腔调。
我刚要关掉手机,发觉是我爸爸来电,长远没接到过他电话,暗想大事不妙。
我只好抱了奖杯,转到后台接听。
一千三百公里外,我爸爸说,老毛师傅死了。
隔两秒,一只铁钩,冲出手机屏,恶狠狠揪牢我耳朵,抛回到遥远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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