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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世前两年在家养病的一段日子里,对香烟的欲望莫名其妙地膨胀,起初一天也就两三根,后来时常第一顿饭的功夫就能下去四根,只有我在家的那几个小时他因为怕影响我工作会忍着些,可等我一走,就立马报复性地一包接一包地抽。
但其实明明他是那个最开始劝我戒烟的人。
刚读大学的李迟舒第一次约我出去吃饭,见到我抽烟时也跟现在一样,只敢试探性地,藏着自己那份不同寻常的关切问我:“你会抽烟?”
我说抽着玩玩儿。
他就小心翼翼提醒我说:“我听说抽烟对身体不大好。”
我把这当做一句普通的客套,并不放在心上,也客套地回他:“心情不好抽两根,烟就管这个用。”
他那时若有所思:“这样么。”
偏偏李迟舒是一个把沈抱山说过的每句话都记在心里的人,我没想过只是自己一句随口而出的话在若干年后让李迟舒染上极大的烟瘾。
他在某个辗转反侧的夜晚像以往那样复盘我和他的点点滴滴,记忆来到那个节点,他恍然想起我的这句话,走到书房打开了我的烟柜,等我察觉时已不可挽回。
我为了戒掉他的烟瘾收起了家里所有的香烟和电子烟,在原本藏烟的地方放上水果糖,给他贴上标语:想抽烟就吃点糖,或者打电话给沈抱山。
可这并不能改善多少。
在我的可视范围内李迟舒乖巧听话,一旦离开我的视线他就藏在黑暗中吞云吐雾。
有一次被我抓到,他无奈地笑笑:“可是这个好像真的能缓解情绪。”
我质问他:“谁跟你说这东西能管这个用?”
他就维持着那样的笑不说话。
我想尽一切办法都没能阻止他身体越变越差,在一个喝醉的晚上对他崩溃控诉:“李迟舒,你哪怕为了我——就为了我,都不愿意好好振作吗?”
那年的李迟舒病入膏肓,固执得不愿意为了自己的健康做出任何一点改变,任由自己的精神与生活陷入崩塌,自由散漫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其实从很久以前就预见了自己的毁坏与死亡。
他岂止是不愿意为了我好好振作,他最后都不愿意为了我多活一天。
我在回到十八岁的第一天晚上由于失眠偷偷去我爸书房翻了几根烟,第一次在李迟舒面前抽烟的场景于入嘴那一刻蓦地闪现,原来我也曾是他自我毁灭途中的一个帮凶。
李迟舒问:“为什么抽烟呢?”
我说:“有点心烦,就抽了几次。”
他问:“有用吗?”
“没用。”
我说,“还得从源头解决。”
“源头?”
我没回应,只是调转话题:“你刚刚在想什么?”
“刚刚?”
李迟舒想了想,“唔”
了一声,接着往前慢慢地走,“我只是在想……潘然成绩也很好,跟你差不多,但是你竟然对他没印象。”
“所以呢?”
“所以……”
李迟舒的背影快隐入那团黑暗,我紧紧跟着他,生怕他走进去就变得难以触及,“你这段时间,对我的态度,好像有点突然。
沈抱山……你,你怎么会对我有印象?”
“你不知道?”
我在李迟舒彻底走进那个死角时伸手抓住他。
李迟舒说:“我,不太——”
我欺身上去把他堵在角落,用近乎撞击的力道吻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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