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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平澜又钻起了牛角尖,想的越多就越是觉得自己混帐到不可原谅,甚至觉得分手恐怕已是定局。
那真的分手之后呢?纪平澜不敢想下去,可思维却不受他的控制,固执地向着最坏的结果狂奔而去。
如果他们的关系从未到达这一步,纪平澜只会觉得虽苦,总还在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曾经是亲密无间的恋人,却因为他乱发脾气而导致了分手的结局,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他也活该承担自己造成的后果。
可是身体已经记住了他的温度,心里也已经记住了他曾给予的温柔,以后这些都将属于别人,他怎么能承受?
何玉铭对他没有感情,大可说换人就换人,他对何玉铭却不可能说放就放下,感情又不是水头想关就关。
以后他大概还会像现在这样爱着何玉铭,只是从此再也没有了拥抱和亲吻的权力,甚至可能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不,也许不见还更好些,如果让他看到何玉铭跟别人卿卿我我,看着那些原本属于他的温柔和亲昵现在都归了别人,那还不如再也不见,不然他一定会被嫉妒和悔恨折磨得发疯。
纪平澜也很想硬气一点,儿女情长过眼云烟,没了就没了吧,以前没有何玉铭不是也一样活?只不过是重新回到一个人的孤独而已。
以后所有的苦难,他只能独自面对,再也不会有人像何玉铭这样陪伴在他身边,理解他丶爱护他,给他指点和帮助,事事替他着想。
以后漫长的孤独岁月里,他只能怀念,他曾遇见过这样一个人,是他的知己丶伴侣丶导师和战友,只不过,被他一手推开了。
他得拥有怎样的坚强,才能接受这样的未来?
可不能接受又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论他接不接受,都得从云端跌落尘泥,那些镜花水月般的幸福,终究只是一场力不从心的美梦,醒了,就该散了。
难以忍受心口一阵阵的抽痛,纪平澜掀了被子翻身而起,下楼一脚踢开了司号员的房门:「吹集合号,紧急集合!
」
纪团长充分发扬了我睡不着别人也休想睡了的精神,于是今晚注定得是独立团的不眠之夜。
纪平澜脑子一抽半夜带队武装拉练,天公也很是作美,从他们出发没多久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并且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他们动身返回的时候才停。
何玉铭带着军部的辎重车队晃晃悠悠地从遍布泥坑的土路颠了回来,半道上为首的卡车后轮陷进了一个大坑,司机还试图发动汽车,结果却只是徒劳地让轮子越陷越深。
正在一筹莫展时,岔路口的山道上缓缓挪过来一支半死不活的部队,士兵们清一色的半身水半身泥。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拉练归来的独立团。
同样满身泥泞的纪平澜从队伍后面赶上来,刚好看到何玉铭下车处理突发状况,干净的长靴踩在泥泞里,立刻就陷了进去。
一看车队的方向和装载的内容,纪平澜就明白何玉铭一晚上忙什么去了,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但更多的仍是不安。
何玉铭对他的好,跟他对何玉铭的不好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让他更加觉得无地自容。
看到何玉铭回头看他,纪平澜突然泛起一股心怯,他转开目光,厉声对士兵们喝道:「楞什么!
还不快去抬车!
」
「小澜。
」何玉铭向他走了两步,似乎想要说什么,纪平澜赶紧摇摇头:「都是泥,先回车上去。
」
说着用一点都不比脸干净的袖子擦了擦下巴溅到的一块泥巴,就去收拾他那支筋疲力尽的部队。
他们确实是筋疲力尽,除了少数几个体力好的士兵还有力气去砍树枝撬车轮以外,新兵们几乎是一看到队伍停了立刻就不管不顾地瘫到了泥里,连哭爹喊娘的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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