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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因为建在地底还是死的人过多,不论外面多大的太阳,镇抚司昭狱里向来阴冷潮湿得紧。
锦衣卫掌皇宫安危、皇城巡查缉捕之责,刑部办民间冤案,镇抚司断朝堂诡谲,能被镇抚司请进昭狱里受刑问讯的从来都是王孙贵族、高官大臣之流。
朝野上下没有人不忌惮杨晏清这个手无寸铁不通武艺的书生文臣,同样也没有人敢与这位疯狗一般闻见味儿咬住不松口、一出手便是诛连满门的杨大人站队为伍。
身着灰色布衣的瘦小老人反手一根银针扎进被绑缚在架子上的男人身上,那男人浑身痉挛着抽搐,咬牙忍过又一波的痛楚,啐了一口血沫咬牙怒斥:
“我呸!
杨狗!
你陷害忠良屠戮皇室血脉,无端血洗詹王府上下六十多条人命!
总有一日受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
!”
坐在杨晏清下首身着飞鱼服腰配绣春刀的青年面色一紧,寒声道:“既然不想招,就给我把他的舌头割了。”
蓦地,忽然想到什么,话音一转:“等等,先把嘴堵上。”
杨晏清手里端着一盏茶,有一下没一下地抹着茶水表面的浮沫,垂眸间墨色的发丝堪堪垂下,昨日成亲时眉骨上画的那株梅花只盛开了一晚的光景。
他正回想着一个月前与萧景赫初见的场景。
端坐骏马之上缓缓打马而行的男人一身玄甲身姿挺拔,握着缰绳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
似有所觉般抬眸与望江楼上那青衣纶巾的书生遥相对望时,剑眉星目气势沉凝,初见便让杨晏清心头微动。
这昭狱里到底是吵了些,不如早早了事回府里看看那位碰不得的王爷夫君。
杨晏清轻啜了口茶,淡淡道:“等什么?割了,拿来给我看看这舌头有多硬。”
“大人,您昨日才大婚……”
青年锦衣卫有些迟疑。
这大婚第二日便见血,怕是不太吉利。
杨晏清看向青年,声音柔和:“所以这时候我应该在王府里与我新婚的夫君用早膳,而不是坐在这里。”
“属下知罪!”
淮舟是跟着杨晏清七年多的人了,自杨晏清先帝时期掌权便跟在身边服侍,哪里听不出杨晏清此时语气里隐隐的不耐,若不是前几日抓捕收押的这几个詹王府余孽一个比一个嘴巴紧骨头硬,刑讯废了两个仍旧没有问出半点有用的东西,淮舟是绝对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惊动杨晏清的。
“罢了,还剩下几个?”
杨晏清叹了口气,似是对淮舟有些无奈,开口,“都带上来。”
很快,狱卒们带上来四个手脚锁着镣铐的犯人,其中三人皆是一脸的漠然,标准的淮舟嘴里的硬骨头做派,最中间被几人隐隐护着的少年却是一脸愤恨狠毒,自进来起就死死盯着杨晏清。
往日杨晏清最喜欢啃的便是这种硬骨头,但今天,他的耐心着实算不上好。
犯人进昭狱之时将会搜去身上所有带棱角的物件以及外袍,发间唇齿均被经验老到的狱卒检查——杨晏清的视线在几人身上扫过,收回视线,将手中的茶盏轻放在旁边的桌案上。
茶盏磕碰在桌子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淮舟的眼皮跳了一下,手指收紧不着痕迹地捏住身侧的衣物。
杨晏清缓缓走到那最右边的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旁边,弯腰伸出手抬起少年的下巴,微凉的手指划过少年的脸颊,触感细腻,带着些许黏腻的汗。
他皱了皱眉。
脏。
同样是人的肌肤,为何那萧景赫不管是看上去还是摸起来就干净许多?
那少年咬着牙甩开杨晏清的手,杨晏清不以为意,轻声细语道:“这便是詹王府家的小王爷罢?纵然是外室子也养得极好……昭狱的伙食不太好,小王爷想必也饿了,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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