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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足两刻钟,奴奴回来,一张嘴果真叭叭的,却不是兴奋,而是乘兴而去,失望而归了。
“阿母,那大夫瞧着不出奇呀,就身上着甲衣,听说还有一柄铁刀搁屋里了,没瞧着是什么样儿,再就与咱们没两样了。”
獾儿脑袋跟着点呀点的,抬起右手拿左手指指右肘处的小补丁:“大夫的衣裳也打补丁。”
伸出两根小指头:“两个。”
奴奴补充:“咱站得远,还有没瞧见的,可能不止两个,而且也和咱一样,穿的褐衣,一点儿也没有我以为的那样威风。”
媚好笑,“你现在当然瞧不出威风了,士卒在军中得功拜爵,确定了当受领的赏赐之后,得由军中向县廷送尺籍,县廷再据尺籍为其改写户籍及送赏授田宅,如今爵赏未至,瞧着自是无甚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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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奴恍然,又问:“那都会赏些什么呀?”
“园宅地、田地、臣妾、衣料,或者还有金银钱财?我亦不知,这些都是前朝的规矩了,如今是汉,二十等爵倒是延用,功赏是不是一样就不知了。”
奴奴听得一愣一愣的,消化了会儿又追着问二十等爵分别是什么,媚一边盛豆饭上来,一边道:“该用夕食了,和獾儿一起洗手,再慢慢说。”
奴奴听话的就去舀水,带着獾儿在灶屋外洗手,一边听母亲讲二十等爵。
高爵对于庶民黔首而言是遥不可及的东西,媚也只知道个大概而已,囫囵讲一讲叫两个孩子长个见闻便罢。
说话间夕食也都备好,三只碗里各一小团豆饭,一碗取蒸豆饭后滤在釜中的汤汁加葵叶和一小撮盐菜煮的羹,母子三个捧着一起进了堂屋。
堂屋中原本铺在食案下的苇席陈旧,尝试着洗刷的时候发现已经朽了,没法儿洗,又不舍得丢,便撤到了一旁。
两张案几,媚一张,奴奴和獾儿共用一张,就跪坐在竹席上用夕食。
饭食粗陋,两个孩子也埋头吃得喷香,因着食物有限,每一口都用得珍惜得很。
柴门荜户也没什么食不言的讲究,奴奴又是个活泼的,很快想起一桩事,得意兮兮道:“阿母,你可知竹生阿兄为何唤竹生吗?”
脸上那小雀跃,像是知道了了不得的事情。
媚很配合,问她:“为何?”
奴奴就很欢乐,身子不觉还往她阿母那边微倾些许,悄声说:“因为虞伯母是在一片竹林里生下的他,所以给他取名叫竹生。”
獾儿显然也听说了,还放心里寻思过,这时被奴奴一提起,便问道:“阿母,那我是不是你在一只獾儿旁边生下来的?”
媚险没笑呛,奴奴敲敲獾儿脑袋:“笨,那你就不叫獾儿,叫獾生了。”
“对哦。”
媚被这一双小儿女逗得眼中笑意止不住,看獾儿摸着小脑袋仰头瞧她,便与他说些名字由来。
“因为小儿养大立住不易,所以取贱名可避邪驱灾,名越卑贱,越能避开邪祟。
以家禽小兽为名也是这般,所以你才叫獾儿,可不是我把你生在一只小獾儿旁边。”
奴奴听得直笑,歪头问:“那我的名字也是这样来的吗?”
“是。”
事实上奴奴刚出生时,她父亲想给她取的名儿是丑奴,说是孩子不能夸好看,得说丑才好。
只媚觉得实不好听,且瞧自家女儿,哪怕是个小小婴儿,也是怎么瞧怎么好看的,怎愿意唤一个丑字?最后折衷一下,唤了奴奴。
这却不与奴奴说了,要把她跟丑说到一处,哪怕只是个小名,她必也是不乐意的。
正说着,柴扉外有人唤:“媚可在家?”
媚听着有几分像陈里魁的声音,忙起身出门,边应声:“在呢。”
在堂屋门口穿上草履快步行出,果见是陈里魁站在院外:“陈公何事?可是明日要去乡部占名数了?”
“正是,乡部路远,明日寅时末便到里门处汇合,要书名数,如今虽不用似从前一般画照身帖,人也需得到场的,你家两个孩子都得一并带去。”
“对了,要跟官府假农具、粮种,家中口粮不足还可贷些粮食回来,依你家的口数能贷得粮食两石,十亩地可贷种子一石,再有农具,所以你里中问问,去借一担挑筐吧,明日那些东西才带得回来。”
媚连声应下,送走陈里魁,也顾不得吃饭了,趁天色还早,忙借挑筐去。
堂屋门内两个小孩儿,獾儿问:“阿姊,什么是占名数?”
奴奴这些天在庄子里没少听事儿,其实也是个半懂不懂的状态,却很自信的教弟弟,“就是落名籍吧?名数一占,咱们就不是奴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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