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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至三年级的家长八百米跑,安排在傍晚,最后一项。
明天的天气大约很好,晚霞绮丽,越接近天际的地方,色彩越沉郁,越明丽。
学生们都大多都结束了项目,三三两两,有一个没一个坐在操场上,看台上。
明明太早,还不到时令,操场的围栏外边儿就有有人贩起了消夏的雪糕和酸梅汤。
生意好得出奇,小零票子塞了一包攥了一掌。
中间郑彧嚷着要吃,郑斯琦不让,不许,就气得她哼哼两声扭头就走,去找同班的女同学在树荫底下翻起了花绳;小五子则被男生拖去围观班主任参加的沙丘立定跳。
学生家长的比赛项目,设置的是很弹性的如若身体不适,情绪不高又或是时间太紧,临时决定不参加也是可以的。
结果誊分老师粗粗把人数一点,三个年级说好报的四十五个家长,稀稀拉拉只剩了二十个。
乔奉天可想扯着小五子溜之大吉。
正低头琢磨着怎么开口,一抬头瞥见郑斯琦一边揉着脖颈,一边看着自己似笑非笑,思索了两秒,嘴一撇,作罢。
跑吧。
在这人面前撒丫子狂跑追认追两回了,现在认怂说跑不了长跑也没说服力啊。
乔奉天将外套拉链拉到底,把脖子紧紧缩在衣服里,手在口袋里揣的紧紧的。
“你脖子还成吧?”
又蹲下去紧了紧鞋带。
郑斯琦皱着眉头吧头往后仰,霞光给他的镜片染上了透明度高的暖色,“不太行……在嘎吱响呢。”
活该你那么吊着脖子睡。
裁判把遮阳帽摘了,嘴里半叼着钢哨,挥手让家长按顺序站在起跑的白线之外。
乔奉天跺了跺脚,“没脑溢血就该知足了。”
郑斯琦被往后退的一个光头家长踩了下鞋,疼的跳了下脚,倒撤了一步,“我们学校老师中午都这么睡觉的,放眼望过去跟马槽似的。”
又推了下眼镜,“老了以后十之八九得慢性劳损,僵得搁锅里煮都煮不动。”
一声响亮的哨响。
乔奉天被几只手推着后背,半甩起胳膊,跟着率先出发的前排的家长往前小步走,“我们店里推拿也可以做,你来,我让大老板给你折价。”
“你们怎么副业那么多?”
郑斯琦笑,刚起步,就被横穿过来的两个女士挤得顿了下步子。
“杜冬缺钱的时候还想着批点水果在店门口支个摊儿卖呢。”
乔奉天小步跑起来,回头,刘海吹偏覆住了两道眉毛,“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不去考虑速度的话,在傍晚跑步其实是件很惬意松弛的事情。
白昼与黑夜交接,明与静地合宜调剂,像独立于时间轴之外的一段附加的奇妙时段。
无论轮廓,明暗,还是质感。
天要黑了,该烧饭了。
离逝与温存的意味一天之内在这里变得尤为浓重明显。
但通常这样值得享受的点儿,都是人流往来匆匆的下班高峰,不是在晃晃荡荡的车上,就是行走在车水马龙八街九陌的路上。
难有人能在维持生存的生计之外,忙里偷闲腾出这样的悖德似的悠闲功夫。
红胶跑道外,一圈香樟树的繁茂枝叶,连带着一众家长的后背,被晕染上了天空的颜色。
郑斯琦穿的白,故而更显眼,后背更如同一张可绘的白纸,可供光恣意随心地涂抹点染。
乔奉天纯想当炮灰,根本不在乎名次,只迈着腿做到不被大部队甩的太远;郑斯琦则可能是蛰伏着准备后半圈儿冲刺,也只领先了乔奉天两个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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