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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凝从钟粹宫内出来已经破晓,她的嘴角渗透着血,她舔了一下嘴唇,回味着刚刚玄羽所说的话,到底是谁布下连环局让这两派人马自相残杀,她现在要见见那个寒门学子——纪清音。
纪清音站在青石堤坝上,虽然身着玄色的官袍却也是衣冠楚楚,风姿秀逸,他伸手抚过新砌的堤石。
大人邀请纪某,所为何事?纪某何德何能,能与大人一起。”
纪清音修长手指尖点在堤石之上,面上混着笑语,他想起那日钱廷雁金线绣线在眼前泛着冷光,思绪逐渐飘远......
“这都亥时三刻了,纪清音,你怎么还有闲情雅致在这里看堤坝?”
纪清音听到那人言语,将沾着灰浆的手指藏在袖中,转身时玉面已带上三分浅笑:“就是看看工部新修的堤坝,钱公子不是也是闲暇,不也在雨中赏景?听闻令尊钱前日偶感风寒,公子不在府中侍疾,倒有闲情逸致来堤上散步?”
钱廷雁笑意骤冷,流动的雨水更让他面目有些狰狞,“你一介粗人,也敢对我指手画脚,你今天在这里偷偷摸摸,准没好事,阴沟里的老鼠,难登大雅!”
“纪清音,你既然发现了堤坝掺东西的秘密...”
钱廷雁退后半步,袖带里的寒光乍现,"
就让这三十万两白银,给你当个陪葬——"
钱廷雁瞳孔骤缩。
他好像听到堤坝内突然剧烈震颤,像是混着朱砂的堤石在暴雨中簌簌剥落,滔天浪声里混合着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尖叫。
“学士,好雅兴。”
室内窗纸糊了三层桐油浸的桑皮纸,将天光滤成浑浊的暗青色,八幅紫檀屏风将后间隔开。
纪清音看着墙角陶瓮里斜插着支白昙,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白,他缓缓开口答道。
“我翻遍史录,饱读诗书十二载,只为寻一惊魂骨,证洛渊山河仍昌盛,可是终不渡,我被羞辱,受辱,衣冠不覆。
大人,今日前来,说的话可行吗?”
他已是窗中伤鹤,文心卓著,却万劫不复,无数寒夜酷暑,无人在意,勉强才学得一见到圣上真容,可纨绔子弟辱他,谄妒讥讽。
他曾俯首于案,呕心沥血证何辜,仰见春台,为成书立志,其中艰辛无人顾。
亦凝看到他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柄淬过寒泉的剑,
“那纪学士可知,钱廷雁是钱养在外头的庶子?”
她指尖划过桌上的琴弦,铮然一声裂帛之音,“碰巧我的那位好二叔,三个月前刚领了户部修堤的差事。
"
纪清音猛然抬头。
烛火跃动在他清俊的眉眼间,那眼里瞬间了有了悟的锐光:"
大人是说...三十万两修堤银实际进了钱家二房的口袋?钱替私生子遮掩,这是在为钱公子铺路?"
亦凝轻声笑着,她的指尖划过案上的信笺,那上面是上是钱喻止侍妾的笔迹,详细记载着二叔钱喻止与钱夫人的密谈。
她看着纪清音脸色已经有些发白,她将这封信递给纪清音,纪清音颤抖着手,他哆哆嗦嗦地扫过那娟秀的字迹。
"
我要是让你明日早朝弹劾工部贪墨,你敢吗?"
她突然将琴案上的白玉镇纸扫落在地,碎玉冰裂一般的声音,将纪清音猛地一阵寒战:"
纪学士?”
纪清音将头埋下去,“大人,为何要告诉臣这些,臣不明白。”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纪清音一抬头,看到亦凝那双眉眼,一阵寒意就要将他看穿。
他回想起曾长跪佛前三千阶,纪老爷对他说过的君子死节,呈刀跪铸,清名,便是毕生所求。
他在心里暗暗许下,此生不畏挡流言箭矢,只许他此生清白,衣冠不露。
殿门轰然洞开,冷风卷着雨丝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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