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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为了行船之际,天寒取暖,这酒自然是最烈的烧刀子。
潭英上了船,强忍着好奇,只将一壶烧刀子递给裴慎,便即刻出船而去,不敢看沈澜一眼。
“喝罢。”
裴慎淡淡道。
沈澜只偏过脸去,恨恨道:“不喝。”
裴慎被她气笑,只厉声道:“你可要出了船舱,去河上照一照你自己的脸色?”
夜风寒凉,河上湿冷,她穿得又不多,偏又撑船大半个时辰,这会儿面色虚白似冰。
沈澜蹙眉,方才心神激荡之下,便连寒冷都察觉不到,这会儿方觉得湿冷刺骨。
她心知自己酒量不行,两口烧刀子下去,恐怕即刻就要人事不知。
可犹豫片刻,到底起身接过裴慎手中酒壶。
身体就是一切。
再冻下去,只怕要大病一场。
况且便是她不喝这酒,再僵持下去,无非是裴慎一掌将她劈晕过去或是堵了嘴带回去,殊无差别。
沈澜素来是识时务的,可她此刻恨极了自己的识时务。
她咬着牙,心中大恸,只一口灌下烧刀子,那酒液辛辣苦涩,从喉咙烧过食道,一路烧进胃里,呛得她咳咳两声,涌出些许生理性的泪珠,脸上也烧上两团红霞。
可沈澜还嫌不够似的,满腔郁愤难发,望着两岸青山,只一口一口往下灌酒。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
饮了几口,她满心苦涩,提着酒壶回望裴慎,乃至于船外众人,只觉尽是可憎可恶之辈,又抬手灌下一口烈酒。
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他乡之客!
他乡之客!
“行了!
别喝了!”
裴慎劈手夺过她手中酒壶,只蹙眉道:“好端端的,作此借酒浇愁之态做甚!”
沈澜酒壶被夺,她不好酒,更鲜少饮酒,数口烧刀子下去,五脏六腑都暖和起来,偏偏人也晕晕乎乎,看什么都是旋转的。
见她双目含泪,身子发软,好似雨点桃花,薄粉无力,颤颤自枝头跌落,再不复方才牙尖嘴利的样子,裴慎冷哼一声,一把扶住她。
取了大氅,只将她细细裹好,又将她打横抱起,出船而去。
此时孤月渐隐,晨星寥落,江面上薄雾四散,曙色熹微,唯见两岸青山如黛,半江秋水滟滟,一苇轻舟渡江而去。
第二日夜间,沈澜迷迷蒙蒙醒来,但见帐中昏暗,依稀可辨眼前熟悉的素纱帐,前些日子刚洗过,还泛着皂角清香。
这是如京桥的宅子。
还在苏州?裴慎没带她走吗?沈澜只稍加思索,便忍不住以手抚额,薄醉后头痛欲裂,她缓了缓,暗骂裴慎两句,便转过身,阖眼歇息,不欲搭理人。
裴慎原在房中坐着,只四处打量房中。
面架衣架,斗柜方桌,一应俱全。
可白墙苔痕遍布,窗户糊着密不见光的桑麻纸,桌子高低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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