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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裴慎出去,沈澜殊无睡意,只躺在床上睁着眼望了会儿帐上千里江山图。
看着看着,大约是没了裴慎搅扰,沈澜困意渐生。
没多久,便阖眼睡去。
室内一片幽静,小轩窗漏进来的日光在重重帐幔下显得疏疏杳杳,帐上悬着的雕流云纹玉香盒内装着干梅花花瓣,散着灼灼花香。
沈澜这一觉睡得沉,大概是精神紧张,身体疲惫久了,睡足后竟还有几分神思倦怠之感。
她靠在石青云锦引枕上,怔了一会儿这才起身。
撩开纱帘,趿拉着月白软缎绣鞋,沈澜正欲下床,忽听闻雕花柏木门咯吱一声便开了,四个丫鬟鱼贯而入。
统一的鹦哥绿衫子,丁香色罗裙,外罩鸭蛋青比甲,都是二等丫鬟。
一个将手中铜盆放在楠木黑漆描金灵芝盆架上,拧湿了棉帕便要来给沈澜净面。
一个过来给她更衣,另一个开了镜台奁箱等她梳妆,最后一个只等沈澜起身,铺理被褥。
“且慢。”
沈澜问道,“你们是新来的?”
四个人,个个都是新面孔。
那领头的丫鬟鹅蛋脸,见沈澜面色和善,并无不愉之色,便屈膝点头:“回夫人的话,奴婢名宝珠。
是新来的丫鬟。”
夫人?沈澜秀眉微蹙,只嘱咐道:“日后不必唤我夫人,唤我名讳。”
沈澜微顿,“沁芳便是。”
几个丫鬟哪里敢,只低下头去瑟瑟不语。
沈澜见状,也不愿为难她们,便揭过此事,只问道:“我昨日中午走时,存厚堂并无你们,为何一日之间新进了这么多丫鬟?”
算上方才进来送药的,已有五个生面孔了。
宝珠为难,昨日爷发作一通,将一大批丫鬟婆子尽数发卖,唬得府中留下的众人个个噤若寒蝉。
若将实情告知,便是妄议主子,她哪里敢呢?
“夫人……”
宝珠嗫嚅着。
沈澜见她吞吞吐吐,只略一思忖便问道:“你们能进存厚堂必是顶替了原来的丫鬟婆子,那些人可是被逐回家去?或是干脆被发卖了。”
宝珠松了口气,点头。
沈澜蹙眉,追问道:“念春呢?还有翠微与槐夏、素秋如何了?”
宝珠细声细气道:“翠微姐姐回了大夫人处,素秋姐姐自赎出府,其余二位姐姐均在房中养伤。”
闻言,沈澜长舒一口气,没被发卖就好。
只是下一刻,她便低落起来。
是她对不住念春。
沈澜拿起对襟葱白绫衫,荔枝红妆花罗裙,那小丫鬟想上来帮她更衣,沈澜摆摆手,径自穿好,洗漱过后带上药便往念春房里去了。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又慌慌张张欲跟上。
谁知沈澜走到门口,忽然驻足,回头问道:“被发卖的不止存厚堂的人吧?可有其余主子房中的丫鬟婆子,乃至于几个爷们的小厮管事?”
宝珠一愣,又摇头又点头:“我只认得三小姐房中的碧玉,她爹是库房管事,被发卖了。
旁人如何我便不知道了。”
闻言,沈澜只觉森森寒意涌上心头。
宝珠见她不动,正欲相询,却见沈澜驻足良久,一声冷笑便径自出去了。
待沈澜出了正房,见裴慎不在,猜测他这会儿不是早起习武,就是去外书房处理公务,便沿着抄手游廊疾行数步,推开念春房门。
门扉一开,天光泄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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