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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相宫主殿的寝宫之中,连呼吸声都似乎变得寂静。
相阳秋很满意,他知道那小道君听懂了他的话。
他喜欢折磨聪慧的人。
聪慧带来明了,明了才能充分体会到世界全部的伤害。
「你有没有欲望?」
相阳秋手指用力,那张脸便被迫抬起来,他与燕拂衣凑得极近,呼吸相闻,深深看进那双色泽漆黑,又似有湛然水色的眼睛。
「你,有没有恐惧?」
黯淡的烛光映在暗红的虹膜上,极速旋转,形成一口贪婪而巨大的漩涡,在猝不及防间吞噬所有的真实,将燕拂衣整个卷了进去。
……
他想救下悬崖上的一只鸟。
他是一株长在石缝里的青竹,不知何人栽种,何时生长,每日所见只有山谷寂寥的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身边凸起的石块上,筑起了简陋的丶小小的巢。
身边开始吵闹起来。
一只小鸟叽叽喳喳地筑巢,后来又有一只,它们有时轮流带石块和树枝回来,有时一起歌唱,有时又会吵闹。
第二年春天又来的时候,巢里出现了几枚圆圆的丶白白的蛋。
他在边上看着,看小鸟们早出晚归觅食丶孵蛋,时间对于他来说竟然开始有了意义,他也期待着小鸟破壳,紧张地注视着蛋上的裂纹越来越大,然后毛绒绒的小脑袋钻出来,张着嗷嗷待哺的嫩黄的喙。
更吵了。
竹叶飘落在杂乱的鸟巢里,被一只羽翼渐丰的小鸟好奇地啄了啄,又扑腾着翅膀拖到身子底下,变成一张青翠的小床。
更多竹叶飘落下来,小鸟们跳来跳去,挑挑拣拣,吵架争抢最漂亮的一片。
竹子微笑地看着,直到一张猩红的蛇口,突然从岩石缝隙间闪电般弹出,在眨眼的时间里,吞噬掉一团被太阳晒得暖暖的绒毛。
竹子愣住了。
可他只是一株竹子,没有手脚,也没有尖利的喙,没有能够飞翔的翅膀。
小鸟被一只一只地吃掉了。
筑巢的那两只在一切即将结束的时候回来,然后是一堆泣血尖锐的啼鸣丶纷乱坠落的羽毛丶染红了一小块岩石的血。
竹子只是看着,最后只剩下一只活着的小鸟——最先出现在他身边的那一只。
拖着流血的折断的翼,卡在那块光秃秃的岩石边上,偶尔发出一声很微弱的鸣叫。
他是一株青竹。
好想救下悬崖上的一只鸟。
竹子在山谷的风里拼命摆动身体,试图挣扎出被紧紧束缚的根系,他想至少把小鸟拨回岩石中间——如果他长得再长一点,或者茎干再粗一点,就能做到了。
竹子很努力地晒太阳丶吸收岩石深处细小的水汽,想长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的叶尖就快要碰到一看就知道会暖绒绒的羽毛,只要再偏一点点,就可以把好不容易凝聚的露水,滴进小鸟微微张开的喙。
一阵微风吹过,最后一只小鸟在巢里那些染血的竹叶纷飞起来的同时,擦着叶尖掉进深不见底的悬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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