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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杜鹃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王垠丘打断了齐满米的话,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拎出了春晓苑的房门,说:“赶紧走吧,不要再来了。”
齐满米差点被自己的行李袋绊倒。
他和王垠丘的四目相对的时候,分明看到王垠丘悲伤得好像也快哭出来。
齐满米死死拉着王垠丘的手,摇着头说:“求求你,你相信我。
哥,我真的...”
王垠丘甩开他的手,说:“赶紧滚。
本来就是想跟你玩玩知道吗。
你不是说攒满五百块就走的吗,现在赖在这里要干嘛?”
齐满米愣神看着他,问:“我们...”
王垠丘理了理自己被扯变形的袖口,冷淡地叹道:“觉得你好玩,玩得太久了而已。
没读过书真的就那么笨那么好骗。”
那天梁阿宝值完班回家,在楼梯口看到的就是那样一幕。
那个男孩愣在原地愣了很久,好像在努力消化着王垠丘话里的意思。
王垠丘要再开口说话的时候,齐满米伸手打了他一个巴掌。
那还是他第一次动手打人。
打完之后,他自己好像痛到了一样,手抖着,又打了王垠丘一下。
两个人不知道僵了多久。
齐满米流着泪狠命把王垠丘推摔到墙上,走进屋,把自己的两只行李袋拽出来,一点一点蹒跚着拽下楼去。
梁阿宝看着他,很慢很慢地挪下楼,挪出春晓苑,从轻工学院大门口那条路灯不很明亮的路上消失。
那是梁阿宝最后一次见到齐满米。
几天后,王垠丘自己收拾好行李,住进了市里唯一那座精神病院。
梁阿宝去看过他几次。
他们算是烟友,又是楼上楼下的邻居,他之前一直很欣赏王垠丘。
王垠丘穿病号服,看起来就跟和他靠在学校角落里抽烟那样闲适。
梁阿宝问他:“病有好点吗?”
王垠丘看着他,过一会儿,笑起来。
那笑容不知深意。
2001年同性爱从精神疾病册中剔除,梁阿宝这回算是第一时间在报章的角落里看到了。
他看着豆腐块大小的一条新闻,想起了1998年9月,他在市精神病院的探访室里看到的王垠丘。
王垠丘在洪水褪去后,落满干燥阳光的室内朝他安静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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