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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尚书已到风烛残年,就连这次正旦大朝会也是告病在家,离告老回乡的日子想来不远——萧度在这个时候紧抱沈相大腿是为了什么,用脚趾头也想得出来。
沈约负手而立,下巴微微上扬,有礼却不失倨傲的淡淡一笑:“沈某尚有要事,诸位还请自便,记得初六上值。”
世家出身的大臣们都忍不住讥笑出声,这萧侍郎区区一介白衣出身,还妄想把热脸贴上沈相的冷屁股。
沈约恍若未闻,其实他的心早就不在这含元殿里。
他三步并两步的走出含元殿外,向北一拐便往龙首原的高坡上走。
绕了一大段路,终于他停在宫城北面的玄武门前。
玄武门是皇城正北唯一的出入口,地据龙首原上的高坡,站在城楼上远者可以一览熙熙攘攘的繁华帝京,近者也可以俯瞰这座集天下所有权势于一处的肃穆宫城。
——亦可以站在这个最容易控制整座皇城的制高点,纵观全局,发号施令,攻入皇城。
沈约看见了城楼上若隐若现的女子身影,迈开大步登上城楼。
越长风已经换下朝服,身上一袭素色纱裙,头上玉冠已除,灼眼的日光直接打在微微昂起的脸上,女子的容色没有冕旒的遮挡更显美艳绝伦。
素净的衣裙,不戴金玉的妇人发髻,那是一身未亡人拜祭亡夫的标准服饰。
听见背后的脚步声,越长风只是微微侧头,懒懒道:“大年初一,多的是要跟沈相拜年贺岁的门生,怎么独自一人走到这阴气过剩的玄武门来了。”
沈约右手拿着上朝用的笏板,像是拿着戒尺一般,有一下没一下地作势拍打左手手心。
“来看为师最得意的门生。”
沈约说得一本正经,真有几分为人师表的样子。
“你的得意门生,是本宫,还是六年前死在这里的那几位?”
越长风嘴角微勾,樱唇间一字一顿的吐出:“老师。”
语调慵懒,似嘲非嘲,彷佛在舌尖上回味着这两个字。
“为师门下不出败者。”
沈约嘴里说着凉薄的话,脸上却依旧人畜无害的微微笑着。
“而那一夜在玄武门前,为师只有一位门生活了下来。”
“那本宫可不敢当沈相的门生了。”
越长风走到男人身前,有意无意的顺走他手上笏板,拈在指间摩挲。
“毕竟,本宫在那一夜,输掉了三位皇兄,还有我那白月光夫君。”
“白月光夫君”
五个字,说得别有深意。
沈约并不喜欢这样的答案,正要说些什么。
越长风拿着笏板,也像挥舞戒尺般戏谑地往他手板上打了一下,转身往城楼下走去:“走吧,是时候去拜祭本宫念念不忘的好驸马了。”
那句“走吧”
似乎带有邀请的意思,沈约双目一亮,跟着她钻进等候多时的马车。
长公主府的车驾极尽奢华,宽广的车厢内茶几软榻应有尽有,车厢外四面皆有悬挂以金线双绣编织而成的九蟒图腾,唯恐途人不知这是堂堂摄政长公主的车驾似的。
大年初一多有在外走动到处拜年的百姓,远远看见长公主的车驾便自觉分开两边退到路旁。
车外的百姓不能窥得天颜,车内的人却能清清楚楚听见车外的窃窃私语。
“先驸马已经死了六年了吧。”
“长公主真是长情,每年大年初一的还毫不避讳相冲,雷打不动的前去柳家墓园拜祭。”
“可是长公主位高权重,要什么男人没有。”
“据说长公主面首虽多,但六年来还不曾另招驸马,看来真的没有人比得过这位柳家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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