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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梦见前世,清懿睡得并不好,早早便醒了。
隔壁清殊还在梦里同周公会面,蒙头大睡,直到被彩袖半哄半迫地挖了起来,
“好姑娘,辰时了,再不起就晚了,今儿要去禄安堂同一大家子用朝食呢,咱们不说早到,却断不能做那个晚到的。
这比不得在浔阳,现下咱们院里院外十多双眼睛盯着,你乖乖起了,别叫大姑娘难做。”
一向习惯了彩袖的唠叨,清殊左耳进右耳出,闭着眼睛伸胳膊伸腿,任彩袖摆布。
两个被挑出来的小丫鬟端着盥洗用具,依次在旁侯着。
最小的那个还没有桌子高,勉力端着铜盆,小胳膊直颤。
这丫头叫招娣,年纪小,才五六岁,还不懂什么尊卑,只晓得是被家里人卖到富贵人家做丫鬟的,因而并不十分畏缩,反倒小心翼翼、又满心好奇地偷看帐子里的人——昨儿虽瞥了一眼,但隔得远,只瞧见是个顶顶好看的小姐姐,比年画上的娃娃还要好看!
一时看得入神,招娣小胳膊没了知觉,手一软,铜盆乒铃乓啷掉在地上,撒了满地的水。
盆子又将一旁的架子碰倒,顿时一片狼藉。
她吓得脸色发白,自知闯了祸,赶紧跪下来讨饶。
“彩袖姐姐,招娣错了,招娣错了。”
另一个丫头年岁也不大,又有昨夜彩袖的敲打,说是犯了错就打发了家去,一时也吓得抽泣。
“鬼叫什么?没规没矩!
还有你这小蹄子,昨儿见你长得讨喜才将你挑进屋里来,这才第一日就翻盆子倒架的,还要人伺候你不成?”
彩袖平日里就当着管教丫鬟婆子的差使,万分不喜行事蠢笨的人。
现下本就急着拉扯这边儿的小祖宗起床,那头儿又添乱,口气便凶上几分。
隔壁听着动静的清懿打发了翠烟来瞧,一进门,翠烟便知是个什么因由,忙上前将盆子架子扶起来,自去将洗漱用具接过,一面又笑道:“不值当生气,都是孩子呢,手上没轻重也是有的,将那冤家收拾好才是正经,大姑娘正等着呢。”
彩袖仍皱眉,不悦地扫了两个丫鬟一眼,吓得她们纷纷低头,这才道,“我哪里犯得着跟他们生气,我是气这府里上上下下做的好脸面,里子是半点不要。
说是打发了十几个人来伺候,却连几个丫鬟小厮都是前儿个才买来的,还要咱们现教规矩不成?”
“若不是老太太叫咱们几个跟来,两个姐儿眼下怕是连口茶都喝不上。”
彩袖一面利落地给清殊穿衣裳,嘴上也没闲着,憋着一肚子气不吐不快,“那个刘妈妈也是个腌臜泼才,嘴上说得好听,一听着要人来伺候,早便躲了出去。
叫碧儿的倒是想搭把手帮衬我,那红菱可一句也没搭腔,做派倒像个主子。”
翠烟睨了她一眼,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压低些声音,才不急不缓轻声道:“把脾气收一收,不记得姑娘怎么叮嘱了?那刘妈妈是太太的人,不好随意差遣,也不好随意打发,只由她去。
日后再寻错处赶出门便是。”
“我同昨儿在门前迎咱们的小厮李贵打听了,碧儿与红菱原是伺候大少爷的,大少爷虽是咱姐儿的亲哥哥,但究竟疏远了许久。
况且现下他未在府里,咱们也不知这两个丫头是不是他房里有脸面的。
倘或是被收用过的,因得罪了旁人被安到流风院里,借机拿咱们当枪使了,那咱们发作也罢,留下她们也罢,都免不得落人口实。”
彩袖听罢,面色缓和许多,但到底愤愤,暗啐了一口,骂道:“心眼子比马蜂窝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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