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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的交界原来是一条白玉铺成、一尘不染的拱桥。
天穹之上挂着无限璀璨的星子,桥底下碧波微荡,清澈无鱼,而两岸正隐隐漂浮着一种幽淼的花香。
康宁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快乐和轻盈。
他把什么都忘了,一切沉重得要在他身上勒出血痕的负累都坠入摇荡的水波中化成了缕缕烟雾,被一阵风吹得四下飘散。
他跑到了那座白璧无瑕的桥上。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对岸等着他,这时转过头来——原来是大皇兄。
“自己非赖着要跟我们一起出去,现在倒磨蹭上了!”
大哥假意嗔怪,眼底却满是藏不住的疼爱笑意,“快一点,”
黎菁宇招手,“还想不想大哥带着你了?”
想啊。
康宁急得奔跑起来。
可这座桥也太长了,一块凸起的石砖把不看路的小皇子猛地绊了一跤。
“我摔倒了!”
大皇兄居然不过来抱起他,只在另一边着急催促。
康宁也没有细思,只头也不抬地喊了一句,同时发现那绊倒他的好像并不是什么翘起的玉砖石。
一本厚厚的、看上去十分眼熟的书突兀地横在霜雪玉白的桥面上,封上书着“女医传”
三个极醒目的大字,一个隐隐绰绰的青衣女子的背影在书封上如一道剑般立着,透着说不出的孤傲意味。
小皇子这会儿连父母的面容都想不起了,却不知为什么对这本书有些非同一般的在意,他呆呆地跪坐下来,揭开了书的封皮。
“康宁!”
黎菁宇在对岸又喊起来,声音染上了几分隐晦的焦急,“长风难得有休沐日子,你不要再任性耽搁了!”
戚长风。
康宁豁然直起身来,这时才发现,果然戚长风也正站在对岸看着他呢。
戚长风笑着冲他张开了两臂,这个姿势看上去是那样的亲昵熟悉,“小殿下快来,”
他的笑声中含着清风朗月,“我们今天好好宰一顿你大皇兄去!”
康宁于是什么也顾不上了,爬起来就又要往前跑,可他的衣角这时却被重重地刮住了,方才那本书卷成灵芝的金箔封边缠住了小皇子外袍上平安纹的绣线,这样一扯,那本厚厚的书居然直接被提起来又跌在地上,翻开成其中某一书页。
小皇子弯下腰随手把那怪书摘开,期间只是无意地一瞥,一行小字竟直直撞进了他眼底
——徽帝长子薨逝,大梁举国哀丧,又兼南夷战事紧凑,孟白凡收药的西北商队一时也受到牵连。
徽帝长子薨逝,南夷战事紧凑——仿若一声悠远的驼铃这时从空中传了来,一节节地在康宁耳边不断回响,他惊起了一背的冷汗,好像若有所悟却又不愿细思,只发狠一般将那本书丢在了一旁。
“大皇兄!”
康宁朝桥对岸回过身,举步就要往那里跑,“戚长风!”
水岸对面却哪里还有亲人友人的身影,那和煦微风、幽幽花香不知何时全都消失不见了,头顶的星辰高高悬挂在黑色天幕上,闪着阴森冷光,脚下万顷碧波不起一丝波纹,幽深不可见底,桥的彼端已只剩一片死寂的憧憧疏林,好像正潜藏着万千绰绰鬼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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