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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的意思,他自幼被众星捧月,少年得志,莫说是御史府,便是在京都之中,也是极耀眼的郎君。
我初到御史府时,曾和二房杜姨娘的娘家侄女杜絮柳同住在西跨院。
杜姨娘与我姨母郑氏不同,她极其聪明,又貌美风韵,生了一双勾魂的凤眼,最得二老爷的喜欢。
她还在二夫人的眼皮子底下为二老爷生了个儿子,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一向脾气不好的二夫人,竟一直容忍了她。
杜姨娘无疑是聪明的,正因这份聪明,她的侄女杜絮柳与我不同,同是府中妾室投奔而来的娘家人,二房的杜姑娘比我高贵多了。
她生了副鹅蛋脸,身段窈窕,不用做什么女伴读,只需聘聘袅袅地站在杜姨娘身边,人人称她一声「杜姑娘」。
不像我,御史府的人想起来便叫我一声小春姑娘,更多时候是直接叫我小春,亦或者孙云春。
我姨母因为此事时常生闷气,有时候还掉泪。
她道:「你若是早些时候来投奔我,在我还年轻些时,大老爷待我也是不错的……」
我看着她默默抹泪,安慰了一番,其实心里好笑极了。
我这傻姨母,还以为我不似杜絮柳那般被人尊重,是因为二房杜姨娘受宠的缘故。
似乎大家都这么认为。
连杜絮柳也这么认为。
至少每次见到二公子张云淮,我如丫鬟一般低眉唤他「二公子」时,杜絮柳总是柔柔地看着他,唤的是「二表哥」。
她与我真的不同吗?
被雪覆盖的荒野银装素裹,其实每一条道路在大雪融化后都是泥泞的。
我们生在土地之上,自降临便扎根在泥里,注定成不了飞檐上亮晶晶的瓦砾。
可是杜絮柳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同她姑姑杜姨娘一样,拼了命地想要破土而出,往屋檐上攀爬,似乎高一点,再高一点,就可以变成一块瓦。
可她忘了,她的根还在泥里。
爬得越高,不断拉扯,终会有分崩离析的危险。
如我们这种人,就该老老实实扎根在土里,不是吗?
我们应该把根扎得越来越深,如野草般生根发芽,竭尽全力汲取一切,自己长成为一棵大树。
世家尊卑是刻在骨子里丶写在礼法上的。
我们不可能成为一块瓦,但可以长成大树,枝叶伸展在屋檐同一高度,兴许还有凌空瓦上的机会。
可是这些,她们都不懂。
那时杜姑娘还在做梦,梦的是光风霁月的二公子,含羞望去的眼神,滚热的心意,殊不知早就是御史府人尽皆知的笑话。
她不知道,背地里府内的几位小姐聚在一块儿,谈笑间是如何嘲讽她的。
「她姑姑不过是个妾,大家叫她一声杜姑娘,她还真往脸上贴金了,竟然称呼二哥为表兄,真是好不知羞。
」
「你们瞧见她看二哥的眼神了吗?想来是得了杜姨娘的真传,一股子的狐骚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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